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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人們反應過來,幾個操作者猛然一搖架設在車上的搖柄,攻城錘車身頓時發出連續不斷的劇烈顫抖,錘頭就像是被什麼力量催動,猛烈旋轉起來。
巨大的尖錐體上的螺旋紋如同一個鋒利無比的刮刀,狠狠的刺入青磚後邊的夯土中挖掘起來,轟隆轟隆間,塵土飛揚,城牆上是搖搖欲墜。
谷明海身體一陣搖晃,黝黑的臉膛頓時一陣灰白,猛然間怒吼起來:「滾油,滾油!澆上去,燒了它,燒了它!」
就在滾油尚未送到的時候,另外兩輛攻城錘車也蹣跚著抵進城牆,開始發動進攻,距離的震響,此起彼伏,整個這一段城牆開始呈現出放射狀的裂紋。
所有在城牆上的士兵都感覺到了自己腳下城牆磚的顫抖,箭塔、井欄仍然再向城牆上吐著箭矢,蔡州軍的投石車雖然不及固始軍的威力大、射程遠,但是它們仍然不依不饒的保持著與固始軍投石車對射的架勢,哪怕他它們付出的代價要比固始軍大兩倍甚至三倍,但它們卻絕不放棄。
又是兩台攻城錘車正在加速向城牆逼近,這是袁文榆在發現了固始城的防禦線已經出現崩潰跡象之後準備壓上最後一根稻草。
龍雀尾軍士開始沿著飛梯健步如飛的攀登城牆,城牆下開始響起有組織的吶喊聲,即便是落木塔仍然不斷的吞吐著滾木,蹶張弩和投石車仍然在發揮功效,此時也難以阻遏蔡州軍洶湧而來的兵潮了。
谷明海額際的汗珠和血漿已經交織在了一起,嘴唇已經乾裂開來。
不斷有蔡州軍士兵從城牆垛口上爬出來,時不時冒出一兩名龍雀尾軍士,那就需要立即補位頂上,堅決將這些可能帶來破壞性的角色斬殺在城城牆垛口處,決不能讓他們突破開來。
張越手中的馬槊一記兇狠的突刺將一名剛來得及躍上城牆垛口的龍雀尾軍士捅下城牆,然後又是一個滑步竄到三丈外,馬槊瘋狂的連續掃擊,三名龍雀尾軍士慘叫著跌下城頭,而他們的對手——四名固始軍士兵已經委頓倒在了血泊中,如果不是張越及時趕到,也許這裡就會成為第一個潰爛口。
一道黑影從城城牆垛口躍升而起,空中一道白練閃過,直奔張越頸項而來。
張越掙扎著橫擔馬槊,陌刀盪起的重重勁力,撞擊在馬槊上,直將張越撞出兩丈開外,大口的鮮血從倒地靠在牆垛上的張越的嘴裡噴涌而出,剎那間張越的臉變得枯萎般的淡黃色,萎頓不堪。
陌刀瞬即一閃,張越心中一嘆,此時的他甚至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沒有。
對方是選得好時機,趁著自己連續發力之後突然爆發,本來就比自己實力高出不少,一招之下就能讓自己倒地不起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一直在城牆下未露面的袁文榆了。
「阿彌陀佛!」
油黑的杖影盪起一陣陰雷之聲,與飛射而來白練撞擊在一起,罡風四射,連兩丈外的張越都受到了波及,再度吐出一大口血來。
「當!當!當!當!」
「哪來的禿驢,竟敢來阻擋我蔡州袁氏大軍,難道就不怕廟毀僧亡麼?」
袁文榆有些吃驚微微倒退一步,手中正宗的陌刀一橫,目光凝視著前方這個壯年僧人,不是汴梁大相國寺的瘋魔杖法,倒是有些像白馬寺一脈的羅漢伏魔杖!
一群僧侶從城牆一側鑽了上來,竟然有十來人之多,袁文榆心中一凜,如果這幫僧侶都有面前這個壯年僧人的水準,那就麻煩大了。
面前這傢伙也是天境之上的水準了,絕非哪座小廟裡的和尚,難道說洛陽白馬寺一脈?
「阿彌陀佛,何苦來哉?」壯年僧人雖然滿口禪語,但是行為卻是半點和禪意無緣,手中一柄水磨鑌鐵降魔杖,粗若兒臂,一件灰色直衲衫,足下多耳麻鞋,一看就知道是久走江湖的狠角色。
袁文榆臉色陰沉下來。
他內心不願意和白馬寺一脈結怨。
因為據他所知,白馬寺一脈在大梁並不得寵,因為大相國寺的原因,白馬寺一脈在大梁軍中基本上被排擠在外。
本來蔡州方面就有意要拉攏白馬寺一脈,只是因為戰事太過頻繁,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卻沒想到對方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以一種敵對的態度出現。
但是,不願意和對方結怨,並不代表他袁文榆和袁家就怕了白馬寺一脈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變數,白馬寺
「大和尚是出家人,恐怕還是少管這些俗家事,否則就是自招禍端了。」袁文榆目光中多了幾分冷峻,嘴角掛著一抹哂笑,「莫非是大和尚凡心動了,也想要在紅塵里來謀個前程?」
粗壯僧人卻沒有和袁文榆打嘴巴仗的意思,他來固始本來就不是做善事的,手中水磨鑌鐵禪杖一揮,話語裡卻不客氣:「施主,得罪了,上!」
一丈多長的水磨鑌鐵禪杖頓時颳起一陣旋風將袁文榆籠罩了進去,粗壯僧人臉上也露出一抹猙獰,一邊喊道:「你們去協助士卒守城,一旦有人上來,就放手超度他們!」
「喏!」一干隨行而來的僧侶和俗家子,也是大吼一聲,立即就投入了戰鬥中,手中禪杖、戒刀、邯刀各類武器也是紛亂駁雜,看不出端倪來。
甚至還有一人也來把張越扶了起來,替他灌下一枚丹丸,明顯是療傷之藥。
張越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閻羅殿裡走了一圈回來,來不及多想:「多謝了,不知諸位是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