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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老者已經聽不下去了,阮家子弟什麼時候敢於拒絕晁家人的邀請了?
晁相方是自己二子,而且這些人也很清楚晁家除了晁家老大晁相秉外,晁相方才是這家軍隊的真正掌控者,這一片地盤上,誰才能決定命運,這阮仲羽吃了熊心豹膽,居然敢這般放肆?
在鄆州這塊龍蛇混雜的地盤上浸淫幾十年的晁達聖很清楚,任何一個細微的異常都絕非無因之果,阮家態度的微妙變化絕對是有某些因素誘發。
他皺起眉頭,思索了一下,梳理著自己的思緒。
前些時日老二來報稱由於前段時間義軍與淮右軍連續在須昌、平陸一帶交鋒,損失很大,被淮右軍俘虜了不少頭目士卒,但是近期陸陸續續被放了回來,而且經回來的一些人檢舉,其中有不少應該是已經被淮右軍收買了。
而從淮右那邊傳來的消息,似乎也的確有不少人已經投效了淮右,但是具體是哪些人卻不清楚。
這些人大多都是湖裡周圍的人,其中不少還是在鄉間頗有武力和影響力者,如何處理這些人也是極為棘手。
晁達聖當然知道這是淮右的詭謀,用這種方式來破壞義軍的內部團結,但是明知道這是陰謀,不,應該是陽謀,但義軍這邊卻束手無策。
各家都對自己家回來的人充滿信心,認為自己家的人不會出賣自己,可又對別家的人不信任,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直接導致了各家的齟齬不斷,進而在義軍領導權上也開始分裂了。
晁達聖意識到了危險的臨近,但是他卻不能在這個時候就向淮右屈服。
否則,日後巨野水匪就只能變成和寇文禮一樣對江烽俯首聽命的一條狗,他希望爭取到更多的東西。
但現在看來,也許自己不想當一條狗,但其他人卻不這麼想,有更多人的想去當江烽的忠犬。
只可惜大梁……想到這裡晁達聖也忍不住暗自嘆息。
大梁已經靠不住了,甚至能不能熬過這一劫都未可知。
這是他這一次汴京之行得出的結論。
面對河東晉軍在北面咄咄逼人的攻勢,大梁雖然尚有應對之略,但是已經疲態盡顯了,抽空了南面部署的兵力,但是仍然在北線打得極為被動。
河東晉軍剽悍的鐵騎來去如風,而大河天險已經不足以憑,而且更讓晁達聖揪心的是,河朔三鎮表現出來的態度,或漠然,或畏怯,或混亂,更讓他緊張。
這些本來是大梁的盟友,現在卻已經根本當不起盟友二字了。
從各方面匯聚起來的情報顯示,盧龍軍毫無疑問已經拋棄了大梁,轉而諂媚契丹人,不過契丹人會怎麼對劉守光還不好說,劉守光也非省油燈,更非善類,雙方都在與虎謀皮,就看誰能算計到誰了。
成德軍更是不堪,張氏一族內鬥不已,令不出恆州,麾下除親軍外各軍更是散亂,狀若匪類,治下諸州幾乎是半獨立狀態。
魏博軍倒是還和大梁保持著較為密切的關係,但現在的魏博軍由於連年大旱,已經虛弱無比,不斷的向大梁索要錢糧,而此時的大梁已經在全力支應北方戰局,顯然沒有太多力量來扶持這個盟友了。
論理他該向淮右輸誠了,但他卻又有些不甘。
縱然他自己年紀已大,無所謂了,但是自己五個兒子,他卻想要為他們某一個更好的前程,江烽麾下猛將如雲,謀臣如雨,若是不能表現出自家的實力,何以讓淮右重視?
只是這一次似乎表現得有些過了,超出了預想,而淮右也沒有按照自己預設的路徑來走。
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搓揉,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幽暗的窗外,月朗星稀,卻殺機暗伏,阮家究竟意欲何為?
晁達聖心思轉回來,急速的思考著阮家的意圖。
晁氏之下,巨野澤中當以阮家為大,整個巨野澤各路水匪的勢力,晁家獨占一半,阮家能占兩成,其餘諸家能占三成,但阮家的主要力量就在梁山和鄆城一帶,不像晁家還分散在巨野,甚至還有一部分力量擱在了新近控制的雷澤。
阮氏兄弟也是桀驁之輩,若非晁家牢牢壓住,也早已經在鄆州這片土地上風雲化龍了,只是這一次晁家卻像是有些壓不住了。
晁達聖忍不住唏噓了一聲,自己還是該早一些放手,讓相秉和相方他們早些接手,這樣他們也能更快的成長起來,不至於事事都還要依賴自己。
自己幾個兒子晁達聖很清楚,不乏能力,就是欠缺機會,而現在看來,堵塞了他們機會的似乎恰恰是自己了。
阮氏兄弟雖然桀驁,但限於實力,之前並未表現出其他異常,這一次有這般舉動,莫不是覺得晁家在須昌和平陸的失利,讓他們起了異心?
梁山,梁山?!
晁達聖想到這裡,心中悚然一驚,阮家實力最強點就在梁山,而晁家在梁山的力量甚至並不占優勢,可一旦梁山有失,阮家就獨領風騷,無論是誰要染指鄆州,都要高看阮家幾分。
可阮氏兄弟不蠢,這個時候難道會去投效北面濟州的朱茂?當然不可能;與自己一樣和大梁有勾搭亦有可能,但現在阮氏肯定也不會看好大梁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阮氏也對淮右的招攬動了心了!
想到這裡,晁達聖駭然,該死!
一旦奪下樑山,淮右豈能止步於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