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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光是大食海商就有數百家之多,波斯海商亦有數十家。
除開海商,還有一大群體,那就是錢商,或者說經營質庫和櫃坊的商人,這些商人其實也就是後世同行錢莊商人的雛形,或者說就是後世銀行家的雛形,而質庫和櫃坊就是借貸、質押等混業經營的雛形。
在揚州的這個群體中,仍然是大食胡商占據著主導地位,他們大多是由在本地駐留的海商慢慢衍化而來,依靠自身良好的信譽和雄厚的財力,迅速建立起自家的客戶業務網絡體系,進而與本土商人結成行會,壟斷著整個借貸行業,甚至連李吳政權急需用錢的時候,一樣要找他們借貸。
除開海商和錢商,揚州還有兩大群體,一個造船商群體,一個是絲織商人群體。
揚州造船業自古發達,尤其是大運河開鑿以來,揚州作為鹽運和漕運的中心城市,造船業迅猛發展,已然成為淮南道最重要的造船中心,壽州遠不及揚州。
唐代宗大曆年間,光是鹽鐵轉運使劉晏一人就建成了十家造船工場,用於打造漕運船隻,而中唐以後,私營造船工場更是不可勝數,反倒是官營造船工場日益凋落。
絲織業一樣是揚州最終的支柱產業之一,光是揚州城中絲織作坊就達到千餘家,窮家女子去絲織作坊中作業的就超過三萬人,極盛時期超過五萬人。
造船商人和絲織商人都是揚州工商業主的大群體,他們算是代表揚州實業商人的中流砥柱。
第二百六十章 煽動
「呵呵,序公多慮了,郡王交代的事情,也是為揚州長遠計,某在揚州亦有些舊友,他們也曾來拜會某,某告知他們,地方政務均由序公來負責處置,某隻是軍人,無權插言。」梅況微笑道:「但某也和他們交代,須得要識時務,今日不同以往,若還是向前吳那般恃寵而驕,以為可以挾勢自重,那麼廬州就有現成故事可演。」
廬州雖然是平和納入江烽治下,而且先前看似也是和風細雨,但是隨後在江烽大軍北上征伐徐州之後,形勢便有所變化。
不少士紳被爆出與巢湖湖匪勾結,又有人檢舉地方士紳陰圖謀逆,進而就是一連串的腥風血雨,而彼時楊勛也已經調往徐州,無人能替這邊的士紳們出頭,免不了就有些家族人頭滾滾,或者毀家滅族,或者不知所蹤。
雖說涉及到的士紳們不算多,但是僅僅就是幾家也足以讓這些士紳們肝膽俱裂了,當自身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淪為魚肉時,那份感覺委實能讓這些一貫養尊處優的士紳望族們兩股戰戰,幾欲跪伏。
廬州與揚州不遠,而且同氣連枝,兩地的士紳在前吳不但在生意上往來頗多,家族聯姻也是比比皆是,所以大家都相互知曉。
廬州的故事傳到揚州,也讓揚州的士紳望族為之膽寒,這也是淮右軍圍攻揚州時,揚州士紳大戶們竭力支持一搏的主因,但現在時過境遷,大局已定,人為刀俎,就該是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淮右軍會不會借勢清算報仇,誰能保證?
這也是梅況那些舊友忙不迭的要來找梅況套近乎求庇護的一大原因,沒有誰願意再像廬州那樣來一遭。
「樞密,您這是把嚴某推上火爐上去烤啊。」嚴序連連搖頭苦笑,「樞密只是有些舊友,某可是有許多昔日同僚親朋故舊,這盤根錯節的,牽一髮動全身,如何是好?」
「序公,若是輕鬆活計,郡王也不必要序公親來了。」梅況正色道:「序公應該知道郡王的意圖,拿下楚揚不只是讓其成為徐州大總管府淮左鎮那麼簡單,淮左鎮擺在面前的現實需求就是要為大總管府河朔攻略提供必需的錢銀糧草支持,而未來的任務則是要承擔起攻略江南的重任,所以如何來平衡現實需求和未來遠景,就是序公的重擔了。」
嚴序微微沉吟點頭,「郡王在某出發之前的確有交代,一是籌措錢銀糧草,二是安撫人心,三是規劃江南攻略,前兩者,某心裡倒也有些準備,只是這江南攻略,某想冒昧問一句,可能會在什麼時候啟動?」
梅況既為樞密院樞密使,同時又江烽委派此次南征楚揚的統帥,未來江南攻略也多半要落在他身上,所以嚴序這麼問也不算唐突。
梅況躊躇了一下,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
河朔攻略為演變成什麼模樣,誰也沒有底,兩年,三年,還是五年?
哪怕梅況也確信徐州能夠在對契丹人一戰中獲勝,但是這肯定會是一場耗時耗力的大戰,而且西面還有控制了汴洛的沙陀人在虎視眈眈,兩大胡人勢力都將是未來徐州的勁敵,到底是先解決哪一方?
解決了某一方之後就要啟動江南攻略,還是要等到把兩大胡人勢力都徹底解決才來啟動江南攻略?
又或者,對河朔的攻略只是淺嘗輒止,控制住一個戰略前沿陣地,然後反身過來吞併江南,積蓄實力再來與契丹人和沙陀人決一雌雄?
「序公,這一點,某無法回答。」梅況沒有諱言,徑直道:「估計郡王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河朔之戰的走勢演變大家心裡都沒有底,也可能是一場局部戰爭,也有可能演變為我們和契丹人的大戰,我們目前儘量想要在積蓄了足夠力量之後再來和契丹人一戰,但有些時候卻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但我個人預測如果半年之內我們沒有與契丹人爆發大規模戰爭,那麼江南攻略就有可能會在一年內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