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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實在太重要了,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毋庸多說,淮西之本源,建康之肩髀,虎視淮南,遙望淮北。
而且壽春自秦漢以來便素以商貿發達著稱,淮水,潁水、渦水以淝水,四水交匯於此,舟楫縱橫,商賈雲集,無論是誰想要從淮南圖謀中原,亦或是要從中原南下江淮,都不得掂量一下,怎麼拿下壽春。
「呵呵,二郎你這話說得有趣,帶肉的骨頭和帶骨頭的肉,有什麼區別麼?」丁滿也笑了起來。
「阿滿,如果把整個壽州比作一塊帶骨頭的肉,那麼盛唐、霍山就是肉皮,而霍丘就是半瘦肉,而安豐則是膏腴無比的肥肉,至於壽春,那是骨頭,不好啃,但是骨頭裡邊卻又有最精華的骨髓,只有敲開了骨頭,你才能吸取到最精華的骨髓。」
江烽用最形象的比喻來形容了壽州諸縣。
安豐有芍陂灌溉之利,乃是壽州糧倉,芍陂的水產資材極為豐富,亦是術法一道所急需的,而霍丘僅次於安豐,也是產糧大縣,且與光潁二州緊鄰,地理位置也十分重要。
相比之下,盛唐和霍山兩縣地處壽州南部,卻是以丘區為主,人口較少,山林沼澤眾多,士紳豪族勢力相對較弱,同時因為壽州州治壽春距離盛唐和霍山兩縣較遠,蟻賊進入壽州肆虐之後,盛唐和霍山兩縣基本上就被壽州放棄,這兩縣基本上都被蟻賊蹂躪了一個遍。
丁滿也忍不住咂了咂嘴,掂量了一番,「二郎,恐怕我們現在能垂涎一下的就只有霍丘、盛唐、霍山三縣了,安豐和壽春只怕我們都還只能遠觀啊。」
江烽點點頭,「的確如此,甚至連霍丘我們都還得要掂量掂量,現在蟻賊也還在圍攻霍丘,擺明志在必得,我們這點兵力要去和韓拔陵斗,還弱了點兒,如果能給我們一兩年時間來恢復養息,倒可以試一試。」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丁滿忍不住問道:「二郎,既然我們要圖謀壽州,那我們就得要馬上重新募兵,儘快重建固始軍,時不我待,時間拖長了,壽州局面如果有變,就怕沒咱們機會了。」
「重建固始軍肯定是要儘快,但是壽州的局面恐怕一時間還沒有那麼容易大變,而且就算是變也未必就會向不利於我們的方向轉變。」江烽胸有成竹的道:「壽州的關鍵在壽春,而我估計打壽春主意的人不會少,淮南、淮北,還有秦權,只怕都在盯著壽春,你看秦權遲遲不渡淮,難道是真對潁亳兩州感興趣?他就不怕淮北緩過氣來?顯然不是,我看他也許在等待機會。」
等待機會?等待什麼機會?要說再等下去應該對蟻賊更不利才對啊。
一旦淮北調整過來,感化軍的戰鬥力並不弱,加上有地方士紳的支持,別看現在蟻賊縱橫潁亳之間,但是真要大軍對壘硬戰,蟻賊就未必能有多少勝算,丁滿有些疑惑。
但江烽沒有深說下去,丁滿也不好深問,不過他知道這位軍指揮使大人心機深沉,考慮問題更是深遠,他這般說,自然有其道理。
……
斥候隊的行動效率還是很高的,沿著蔡州軍撤退路線,斥候隊基本上掌握了蔡州軍的行跡。
可以確定,這一次蔡州軍是真的撤出了固始境內,甚至連殷城那邊也沒有半點留戀。
整個固始城中處於一種混雜著狂喜和悲傷的氣氛當中,酒和肉是賣得最好的東西,酒肆、飯館都充斥著狂歡的人們。
很多人當初都已經絕望,尤其是士紳們,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貢獻自身家產來換取袁氏的寬恕,袁氏在光州的血腥舉動讓所有士紳都心驚膽戰。
現在這一切都過去了,蔡州軍退卻了,而且看這個架勢,相當長一段時間裡,蔡州軍都在無力南犯固始了。
正陽樓。
陳固靜靜的坐在酒桌前,等待著客人。
固始軍已經正式接管了殷城,而殷城僅存的兩都兵也已經撤離了殷城縣城,返回了陰山關。
殷城縣令譚正所代表的殷城譚家在光州勉強算得上是士紳大族。
說是勉強也很客觀的說法,因為殷城雖然地界不小,但是人口稀少,不過區區十萬人出頭,甚至連許氏控制光州的時代都沒有在殷城駐軍,實在是因為殷城沒有太大的駐軍價值。
殷城稱得上士紳望族的大概也就只有譚家,雖然也還有一些諸如錢、孫、楊等大姓,但是這些大姓頂多也就算是鄉紳大戶。
除了土地多一點,家資厚實一些,家族人口多一些,這些家族中既沒有什麼特別的名聲,也沒有出過擔任過高官重臣的人物,所以素來都是以譚氏馬首是瞻。
看了看時辰,客人還沒有到,陳固有些煩躁。
作為家族中下一代的族長,陳固對二弟陳蔚的意見是有些懷疑的。
他也清楚二弟所處的位置比較尷尬,但是如果失去了這個位置,那麼陳氏一族在固始的地位就會受到動搖,可要在這個位置上坐穩,你就不得不在某些方面接受江家子的要求。
現在是武人當道的時代啊,想到這裡陳固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第一百四十二章 檢地
從撐起的窗戶向外看去,深秋的艷陽照在街道上,除了仍然可以隨處可見的皂白布幡外,固始城正在逐漸恢復正常。
來來往往的人們臉上悲傷正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現實生活的重壓,死者已矣,活著的人卻要繼續生活下去,不可能長久的沉湎於逝去的過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