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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房檐上的王子義縮回頭,跳下來,嘆了一口氣,最終盱眙城還是淪陷了。
他需要準備一下如何與外邊來人接頭了。
看樣子蟻賊並沒有像原來那樣燒殺擄掠,真有點兒像要常駐下來的味道,這讓王子義也很好奇。
蟻賊都還能轉性?王子義不認為他們能堅持多久。
盱眙城裡沒有多少可擄掠的了,圍城這一個多月來,雖說戰事時斷時續,但是城裡邊的日子卻越來越不好過,他雖然給守軍塞了不少錢銀,但是也有幾次險些被抓去當夫子。
這城裡的精壯都被鎮海軍徵用了,甚至連婦女都得要去城牆下幫助煮飯、抬土、送飯。
城中的糧食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不過盱眙城緊鄰淮水,之前也曾從臨淮那邊得到一些接濟,還能堅持,但是在白水塘水匪進入淮水,開始加強對淮水一線的封鎖之後,盱眙城裡日子就越發難過起來。
事實上在都梁山被蟻賊占領後,王子義就知道盱眙城怕是難保。
李吳的東海軍和鎮海軍主要力量都放在了山陽和安宜一線去了,確保蟻賊不渡過漕渠。
山陽攻防戰打得格外慘烈,如果不是東海軍全力以赴,恐怕早就被蟻賊拿下來了。
蟻賊據說相當的亡命,攻勢如潮,但是山陽卻是楚州州治,加上有東海大軍駐紮,而且還有來自漕渠上源源不斷的物資支持,所以蟻賊始終沒有能打破山陽城。
白水塘水匪和揚州水軍也頻頻在漕渠上交鋒,互有勝負,但是總體來說揚州水軍已然占據著優勢,哪怕白水塘水匪勾搭上了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一併襲擾,但是缺乏紀律的水匪們始終難以抗衡這種大規模的正面進攻。
淮陰是蟻賊最早攻破的城池,但據說淮陰城並沒有遭到荼毒,尤其是一些士紳居然還被禮遇,這讓無數人都瞠目結舌,雖然這有可能是蟻賊對江南士紳們的一種示好行為,但是這起碼也讓不少士紳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並不足以讓士紳們就認可蟻賊了,賊始終是賊,當你還沒有達到一定境界時,想讓士紳們接納認可,那不可能。
門「嘎吱」響了一聲,一道身影閃了進來。
「是小郎麼?」王子義瞥了一眼,聽腳步聲就知道是自己的同伴回來了。
「子義哥,城破了。」鑽進來的年輕人呼吸還有些急促,一身灰布敞衫,汗水淋漓,但臉上卻還有一抹潮紅,顯然是有些興奮。
「嗯,也該破了,堅持了這麼久,再不破,我都擔心秦權會不會殺性大發,要屠城壘京觀了。」王子義拍了拍手,瞄了一眼遠處:「外邊情況怎麼樣?」
「蟻賊果然沒有像原來那樣燒殺擄掠,除了追殺一些逃兵外,也沒有怎麼侵擾民眾,但是還是有些人闖入防火搶奪,但我看蟻賊也有專門的人來制止和處置,所以情況還算過得去。」年輕人一邊說一邊擦拭了一把汗,「城東那邊燃起了大火,好像是鎮海軍的人在縱火燒輜重物資。」
「看樣子鎮海軍也是有準備了,逃出去多少?」王子義抬起頭。
「不太清楚,但是估計不多,最後三五百人。」年輕人搖搖頭,「子義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別急,算一算也該來人了。」王子義默默的數了數時間,「蟻賊占了都梁山時,我就把信傳了回去,聽說那時候咱們淮右軍就開始從徐州北返了,過臨淮的時候還在臨淮駐留了一夜,水軍第一軍和乘船的一個軍步軍,但是不知道是哪個軍的。」
「聽說君上在徐州主持了整軍重組,分為武寧軍和淮右軍了,但具體怎麼分的,不知道,回來的應該是淮右軍吧?」年輕人滿臉期待,「徐州這邊打完了,是不是該打楚州、揚州這邊了?」
王子義笑了起來,這個學軍出來的小傢伙,真是對戰爭太期待了,還沒有真正體味到戰爭的殘酷性啊。
「滁州與和州還橫亘在中間呢,哪裡談得上楚揚二州,而且就等李吳和蟻賊打下去,打個兩敗俱傷不好麼?」王子義笑著道:「咱們就這樣坐山觀虎鬥,等他們打到沒力氣了,咱們就儘管坐收漁利就行了。」
「子義哥,你覺得咱們是不是該拿下滁州與和州?李吳沒有在這邊駐軍,而蟻賊也沒有進入這裡,我們理所當然該占領這裡,否則真要被蟻賊進來,那就毀了。」青年滿臉的不甘心,「這本來就該是我們淮右的地盤。」
說的沒錯,這本來就該是我們淮右的地盤,王子義心中也如此想,但是上一次君上卻主動退讓了,沒有要和州與滁州,但現在呢?
……
齊崗有些焦躁的嚼著草根,一動不動的呆坐在條石上,目光卻不時的望著大門外。
他是三個月前進入招義城的。
蟻賊開始出現在都梁山一線之後,淮右這邊就開始緊張起來了。
雖說崔尚也覺得蟻賊不太可能在和李昪激戰期來招惹淮右,但是話說回來,淮右大軍盡起北上,留守在淮水以南的軍隊只有區區兩個軍的步軍,就是一直在等待著裝備配發補齊的第七軍和第九軍。
第七軍抽調到了壽州,而第九軍本來是駐守廬州的,但是蟻賊有了動靜,就抽調到濠州並直接進駐招義縣城裡了。
實際上齊崗一直希望是直接東進,占領都梁山,那裡才是真正的進可攻退可守的要地,但上邊嚴令不得進入楚州境內,避免刺激李吳和蟻賊,齊崗的淮右左軍第九軍就只能在招義城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