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潁州不用說了,那是攻擊所指,但卻沒有多少值得仔細挖掘的。
潁州主要駐軍都集中在州治汝陰城中,梁贊採取龜縮之勢,明顯是要以汝陰城來抗拒蔡州軍,沈丘更是被梁贊直接放棄,下蔡卻又與壽州一河之隔,哪怕是蔡州拿下潁州,都需要考慮如何來控制下蔡。
壽州水軍,也就是現在的淮右水軍不是吃素的,整個淮水流域,壽州水軍一家獨大,就算是淮北和吳地水軍也都不是壽州水軍的對手。
蔡州軍一旦占領潁州,就要面對淮右水軍在淮水、潁水(包括小汝水)、肥水乃至蔡州和潁州的界河——汝水流域的威脅,淮右水軍可以在這幾條河流沿岸任意一處登陸發動突襲,只要這幾條河流處於豐水期,那麼威脅就無處不在,這也是蔡州軍需要考慮進去的。
除開潁州外,蔡州的主要注意力還是放在大梁和南陽上。
對大梁,哪怕就是簽了盟約也不能讓蔡州放心,就像蔡州都可以反叛大梁,背後插刀,那你又怎麼能指望大梁也老老實實的遵守約定呢?
而南陽亦是如此,去年南陽就已經證明了它不是一個可靠的盟友,那麼在關鍵時刻重演歷史一樣可能,所以蔡州也不可能對南陽一點防範都沒有。
所以基於這些原因,蔡州對河朔地區的形勢變化並沒有太多關注,因為河朔那邊形勢要影響到蔡州這邊,的確不太容易。
沒想到河朔那邊竟然能出這樣大一個變故,居然會有上萬的河朔軍南下投奔淮右,而且跟隨這些軍隊南下的還有幾萬眷屬,而盧龍軍和成德軍居然就同意了,還要經過大梁境內。
任何人都能從中嗅出濃濃的陰謀味道,蔡州不敢說只是針對自己而來,但是河朔軍投效淮右卻得到了大梁的允許,這本身就說明很多問題了。
大梁並不願意看到周圍諸家藩閥勢力任何一家太過於強大,也不會允許大家和睦相處,它需要的是一種平衡,一種大家都要尊其為老大的平衡,所以它才會一方面同意蔡州攻伐潁州,另一方面又讓河朔軍南投淮右,助淮右勢力更上一層樓來牽制蔡州。
「該死的朱允,又搞這種小動作!」廳堂內諸將都忍不住暗自咒罵。
每每在局勢有利於蔡州時,大梁就會想方設法的給蔡州製造麻煩和羈絆,總要讓蔡州無法安安穩穩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袁懷河臉色肅然,兩鬢的斑白讓他憑空多了幾份滄桑感,一雙錐子般的目光有若實質,哪怕是再桀驁不馴的角色,見到他這雙目光,都要退避幾分。
「無須怨天尤人,這在意料之中。」袁懷河語氣里卻顯得很淡然,「什麼時候朱家不給我們找麻煩,那才需要小心了。」
「家主,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坐在下端的袁文樑站了起來,拱手一禮,問道。
這句話是所有人都想問的。
袁懷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時間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首先需要搞清楚淮右的用意。
毫無疑問,大梁這麼做是在有意為蔡州添堵,但江烽那廝狡譎如狐,不可能因為大梁的放縱和唆使就出這麼大的招。
而且這顯然是淮右蓄謀已久的事情,從河朔募兵,而且直接是大手筆,整軍整軍的招募回淮右。
不得不承認江烽這個傢伙膽魄夠大,起碼蔡州做不到。
就算是河朔軍來蔡州投效,他也不可能接受這樣規模的軍隊投效,除非他們願意打散接受自己的整編,軍權不能假與人手,只是亘古不變的鐵律。
江烽敢這麼做,那是他別無選擇,也是淮右的風格,而蔡州就不可能,否則袁氏就會失去基礎。
淮右軍本身就是七零八碎糾合起來的,固始軍,澮州軍,加上壽州軍,現在又添了河朔軍,也不知道江烽這個傢伙怎麼就能把這些牛黃馬寶給糅合在一起,居然還能讓他們變成一支戰鬥力不俗的軍隊。
更讓袁懷河不解的是,江烽竟然不擔心他自己的控制權,要知道他是寒門庶族出身,並無家族幫助,要掌控這樣一支派系龐雜的軍隊,其難度可想而知。
近萬的河朔軍南下,而且拖家帶口南下,這怎麼看就像是一場荒謬的鬧劇,但是居然就這麼成行了,河朔三鎮放開大門讓他們離開,大梁也是為他們提供方便,意欲何為?
難道是大梁和淮右的陰謀,有意讓這幫河朔軍進駐潁州,在潁州落足?
那置淮北時家,置梁贊於何處?
近萬的河朔軍,而且還帶著這麼多家眷親屬,就想要在潁州落足,根本就不可能,沒有梁贊這個地頭蛇的首肯,河朔軍根本就無法在潁州生存下去。
除非淮右和河朔軍能聯手將梁贊給滅殺了,可淮右做得到麼?
他們能無視蔡州的存在麼?
連袁懷河自己都有些糊塗了,他真的有些搞不明白現在的形勢,江烽那廝究竟在搞什麼鬼?
明知道蔡州對潁州志在必得,卻來攪屎,他真的要想和蔡州全面開戰?
他不想進兵吳地了?
對淮右的心思蔡州早就覺察,也心知肚明,但蔡州無力插手。
蔡州不可能為了淮右可能會出兵吳地搶地盤就盲目的去扯後腿而不顧自己的發展,蔡州的首要大敵也不是淮右,也許以後是,但現在還不是,大梁和南陽的危險性都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