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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自己思緒發散,劉玄收回思路,江烽也已經起身再度行禮,「某久仰玄公高義,在方城得聞玄公現已任隋州刺史,專程來拜訪玄公。」
高義?劉玄也有些好笑,這傢伙也能當著自己的面睜著眼睛說瞎話,啥時候自己也有高義了?高義大概也和這傢伙無關吧。
笑了笑,劉玄點點頭,「江虞侯……」
「玄公可喚某二郎即可,可喚楊堪七郎。」江烽恭聲道。
「嗯,老夫痴長几歲,那就托大叫你一聲二郎了,前幾日聽聞固始擊退了東下蟻賊,二郎又去了汴梁,可是有事?」劉玄也懶得和這兩個傢伙廢話,有什麼事兒幾下抖落出來,看看這傢伙怎麼來翻弄他那巧舌。
「嗯,玄公,某去汴梁乃是求救於梁王,蔡州袁氏無故犯我光州,光州許氏一脈因此隕滅,現許氏余孤託庇與固始軍,某忝為固始軍假虞侯,無力光復光州,但是卻也有一顆護衛昔日家主余孤之心,蔡州犯我固始在即,某也知蔡州梟獍之心,大梁勢必與蔡州有一戰,故去汴梁求援,得聞南陽已與大梁化解齟齬,願意互為友鄰,不知然否?」
這番文縐縐的話讓江烽說得也是艱難無比,但在這種正式場合且劉玄又是長輩的情況下,這是必須遵守的禮數,難以信口妄言,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回憶大學時代所學的古文言文。
劉玄也覺得這傢伙說起話來錯漏百出,不過他以為對方是庶族出身,沒怎麼讀過書,所以也不在意。
倒是對方話語讓他嚇了一大跳,自己剛與大梁搭上線,還只是初期相互探底的接觸,根本沒有進入正式磋商的環節,怎麼這消息就泄露了出來?
驚疑不定間,但劉玄卻半點沒有流露出異樣來,只是淡淡笑道:「二郎何出此言?南陽與大梁雖然關係不睦,但也未曾兵戈相見,至於說要互為友鄰,南陽當然樂見其成,不過這恐怕要相互之間體現誠意,不是幾句話就能行吧?若是大梁有此意願,老夫倒是願意出面向我兄長稟報。」
楊堪有些訝異,這好像和江烽判斷的有些不一樣啊,瞥了一眼江烽,卻見江烽神色不動,似乎在很認真的聽著劉玄說話,便也安定下來。
「玄公說得好,互為友鄰當然要相互之間體現誠意,玄公既然也有此意思,某願意從中搭橋,恐怕玄公也知道目下大梁與蔡州開戰在即,某得了大梁崇政院的首肯,大梁方面願意鼎力支持固始軍抗擊蔡州軍侵犯,不知玄公可願先行向大梁體現一番誠意呢?」江烽笑吟吟的道。
「噢?不知道二郎希望老夫怎麼來體現南陽方面的誠意呢?」劉玄似笑非笑,這傢伙據說就靠這一手在汴梁和鄂州都打了不少秋風,看樣子現在居然把秋風打到自己身上來了,不過對大梁和鄂黃有用,落到自己身上就顯得牽強了一些了。
對於劉玄話語裡的揶揄之意,江烽滿不在乎,臉色也鄭重起來,「玄公轉任隋州刺史,不知是意欲取光州還是安州?」
饒是劉玄心性深沉,也不禁面色微變。
之所以派人與大梁聯絡改善雙方關係,就是看準了大梁現在境況不佳,而這現在也正好是南陽的機會。
拿下申州之後,南陽戰略態勢得到極大改善,東進可取申光一體的光州,南下可取本身並無強大閥族只與鄂黃杜氏關係複雜的安州。
現在鄂黃杜氏被卷進了固始與蔡州之間的戰事,恐怕沒有多少精力來看顧安州,可以說正是取安州的絕好機會,南陽大軍此時正悄然在新野、上馬、湖陽一帶集結,即刻就要南下入隋州。
只是這是南陽方面的絕密,可以說南下安州的計劃整個南陽也只有寥寥幾人知曉,外人頂多也就只知道南陽大軍是經隋州去申州加強申州防禦,這個傢伙卻是如何猜到南陽要對申州安州用兵了?
見劉玄臉色微變,江烽心中暗嘆,雖然不知道南陽究竟要對安州還是光州用兵,但是南陽的確已經在改弦易轍了,不再圍繞關中李氏指揮棒而轉,開始尋求自己的利益。
南陽大軍無論是在數量還是質量上都不弱,但江烽估計只怕這一次還是取安州的可能性較大,只是這一南下安州,只怕就要刺激到鄂黃對沔州用兵了,否則南陽兵即可直抵沔州,與鄂州隔江相望了,這是杜家絕對無法接受的。
沔州也是無甚豪族,只是與鄂黃方面關係相當密切,所以鄂黃方面也就沒有存太多心思,但如果安州被南陽所得,從維護鄂州戰略安全出發,杜家都勢必要取得沔州,並在沔州駐軍,只是這樣一來卻要把杜氏在北面的注意力給吸引走了,這對固始很不利。
劉玄和江烽都是心念急轉,琢磨著對方的意圖。
劉玄很快就穩住了心神,既然對方來挑明這事,加之對方目前和大梁之間的結盟關係,劉玄倒也不懼對方有什麼古怪,或者,可以直接解決二人滅口也是一個選項,只是不知道這個情況只有他二人知曉,還是其他人也知道。
現在南陽大軍已經是箭在弦上,三日內便要大軍入隋,十五日之內就要奪下安州,這個時候誰也改變不了這個結局了。
「果然英雄出少年,二郎好眼力啊,居然能看出我們南陽的安排,不過你覺得我們南陽是先取光州呢還是先取安州呢?」幾番念頭在劉玄腦袋裡盤旋,他原本有些緊繃的身體也重新放鬆下來,含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