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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麼樣,也沒辦法挑戰的了。
知道的越多就越是明白這個道理。
有時候,無知可真是要幸福的多啊。
被這種無力感包圍全身的時候,澤越止覺得自己的思考能力都有一瞬間陷入了停滯。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一旦停止思考,就和行屍走肉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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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加冕典禮又搬入了新居,傑弗里整天向著自己的小妹妹炫耀他新得到的那一把佩劍和一身的軍裝。
這軍裝比起實用性倒更像是裝飾的禮服。
“挺好的。”
就算不昧著良心,也能被這麼誇讚。
“莉絲的新衣服也很漂亮嘛。”
傑弗里將手上的新玩具——那柄劍——扔到了一旁,跑過來和自己的小妹妹討論起到底是紫色還是藍色更好看一點。
傑弗里是徹頭徹尾的紫色控,況且在他的眼裡,金髮配上紫色的緞帶,在沒有比這更美的事情了。
“就算衣服再好看……”小妹妹一臉的憂愁,“但是最近媽媽很不開心啊。”
傑弗里的手已經摸上了貝阿朵莉絲的金髮,金色的長髮在他的指尖肆意的糾纏在一起。
“傳說中的拉芙倫澤的金髮,也一定也比不上莉絲半分。”
【“wtf!這和拉芙倫澤又有什麼關係?”】
“拉芙倫澤?”
藍汪汪的眼睛好奇的注視著傑弗里。
成功轉移了話題的傑弗里,立刻興高采烈的講起了自己從兄長哪兒聽說的事情。
“對,傳說中豐饒女神德墨忒爾與天神宙斯的女兒,被酒神狄俄尼索斯所追求。拉芙倫澤為了逃避這份追求而避入冥府。捨不得女兒的德墨忒爾將不會凋謝的粉百合贈予了女兒,這是唯一能在冥府盛開的花。”傑弗里說到這裡,又笑嘻嘻的將自己手心抓著的金髮編成了細小的髮辮,“後來拉芙倫澤逃入塔耳塔洛斯時,在路上將粉百合交給了睡神修普諾斯,拜託他將這花交還給母親……”
【“wtfffffff!這特麼也太能編了吧!”】
“我以後會每晚送給莉絲一束‘拉芙倫澤’的,這樣子你就不會被噩夢所擾了。”
傑弗里的承諾在澤越止聽來簡直再可笑不過了。
哪有常開不謝的花呢?
更何況為什麼會將粉百合稱作“拉芙倫澤”啊?
拜託你們的羅曼蒂克能別將神明的名字冠在普通的植物上頭好嗎?
而且花是植物的生殖器哦,是生——殖——器——啊!
雖然在心裡實在受不了,可再表面上,卻還能天真爛漫地笑著說:“那麼,約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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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克雷齊婭和父親的情婦居然關係極好……?!
無論是生了她的喬凡娜夫人,亦或者是她的妹妹和弟弟,都完全無法理解這位姐姐的想法。
喬凡娜夫人僵硬著表情,看著自己的大女兒在自己面前講述著那位“美麗,溫柔,年輕”的夫人是如何如何的讓人目眩神迷,又是如何的備受寵愛。
他們的教皇父親甚至給她請了一位畫師!
為她畫肖像!
簡直是奇恥大辱。
等盧克雷齊婭走出了房門,喬凡娜夫人跌坐在柔軟的天鵝絨大床上,在柔軟的大床都無法填滿她內心的空虛。
唯一能填充這份空虛的事物,乃是無上的怒火。
正當她滿心空虛之時,她的小女兒貝阿朵莉絲走了進來。
“媽媽,怎麼了?”
看到年幼的小女兒,被大女兒的言行傷透了心的喬凡娜夫人立刻打起精神來。
就算她的紅髮沒有被一個孩子繼承到,哪怕他們都是一頭黃金般耀眼的金髮,都無法掩蓋是出自她所生的事實。
“我沒什麼,我的小公主……”
公主不是什麼不能隨便提起的稱呼。
有個教皇當父親,哪怕是真正的一國公主都得滿臉笑意的對待著自己的小女兒。哪怕她們的內心是想掐死這個私生女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她們也不能真的動手去做這種事情。
“怎麼了,莉絲?你想聽什麼故事嗎?”
一旦從被傷透了心的女人身份轉換為一個母親,面對年幼的孩子,她立刻就成為了無法攻陷的要塞。
“聽說你前不久從傑弗里哪兒聽了拉芙倫澤的故事?你很喜歡那些故事嗎?看來我得我們家的小姑娘準備點這一方面的書了……”
但是喬凡娜夫人的東拉西扯,卻換來了小女兒眼中滾落的淚水。
一見到那雙清澈的藍眸中滾落的淚水,喬凡娜夫人連自己的怒火都拋在了腦後,她只能連忙將女兒抱在懷裡,一邊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一邊輕聲細語的哄著她,言語裡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她當做玩具。
“告訴媽媽,小甜心,我的小公主,告訴媽媽哪兒不舒服了?是不是傑弗里又欺負你了?還是哪個下人說了什麼壞話?告訴媽媽怎麼回事……小甜心小甜心,別再哭了,我的心都碎了。”
“我,我沒什麼事。”
貝阿朵莉絲伸手擦去眼眶中的淚水,可是她的眼中卻依舊不斷地滾落下淚水。
“可是媽媽,媽媽不是很難過嗎?”
“!”
喬凡娜夫人聽到自己這麼說:“媽媽沒什麼事的。”
可是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就像是繞了一大圈、經過很遠的地方才傳到了自己的耳朵裡頭。
“不,媽媽明明那麼難過……但是為什麼不哭呢?我……我一見到媽媽難過的連哭泣都不哭了……就很難過……”
明明自己一點也不難受,可是卻會因為他人的難受而感到相同的悲痛。
“莉絲,莉絲,我的小甜心。”
喬凡娜夫人懷抱著自己的小女兒,將頭靠在她的肩上,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小女兒的暱稱。
“你那麼善良、甜美,像是星光一樣純潔……”
這個世界,你該怎麼樣才能在這樣一個世界裡活下去呢?
你的善良和天真將會被這個世界吞噬,我將先你一步死去,你的父親不能永遠的庇護你,你的兄長不能永遠的愛護你,你的丈夫會為了利益和權勢與你反目成仇——因為最初你們合法的婚姻一定以這兩件事情為前提。
“你該怎麼生存呢?”
“媽媽?”
看著小女兒那雙清澈透明的藍眼睛,喬凡娜夫人不斷地重複著相同的句子,這種最簡單的自我暗示,是人類無師自通的技能。
“是的,是的,我是你的媽媽。”
她撫摸著女兒的金髮,那頭柔順的金髮宛若陽光下的黃金一般閃閃發亮。
黃金能買到一切,這是世界上最堅固的貨幣體系。
她看到了貝阿朵莉絲頭髮上的髮帶,那是傑弗里送給小妹妹的禮物。
用這根更合他心意的紫色髮帶取代了那根薰衣糙色的。
——權利的紫色。
“若是、若是……”
你能夠擁有權勢和財富就好了。
這樣子就不會遭遇到背叛,也無法反擊了。
可這樣子,你就要拋棄這份體諒別人,為人擔憂的善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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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媽媽,你怎麼了?”
傑弗里手上拿著一盤點心,這是貝阿朵莉絲喜歡吃的東西。
看樣子,他是從僕人哪兒聽說了自己的小妹妹跑到了媽媽的房間裡來,這才拿著點心找了過來。
可他還沒從臉色難看的喬凡娜夫人哪兒得到答案,就立刻被貝阿朵莉絲那紅彤彤的雙眼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天啊,莉絲,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傑弗里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貝阿朵莉絲一副剛剛哭過的模樣,天知道是為什麼。
“誰讓你難過了!是誰欺負了你?”
他一副想要和對方決鬥的表情,反倒是換來了貝阿朵莉絲與之前相同的回答。
“那麼是誰讓媽媽那麼難過?”
該怎麼告訴你?
澤越止在心中想到,我該怎麼說呢,我們的父親有了新的年輕漂亮的情婦,所以對自己人老珠黃的母親不再感興趣了?
“不用擔心,我的小男子漢。”
喬凡娜夫人伸出手,揉了揉小兒子的頭髮。
後者一臉“別用這種對待小孩子的態度對待我”的表情,不過倒是沒有厭棄的向後退了一步。
傑弗里和他上頭的兩位兄長不同,他們一個文武雙全,另外一位雖然不擅長陰謀詭計卻是勇武無雙。
他在母親和姐妹們的環繞中長大,在他成長的過程中,擋在父親前路的絆腳石已經被重活一世的凱撒踢開,他從未面對過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惡意,沒有直面過最醜惡的嘴臉。
“我會為自己討回利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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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凡娜夫人討來的利益就是一副畫像。
不僅僅是單人畫像而已,畫像里還包括了她年紀最小的兒子和女兒。
【“看樣子我們的教皇父親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想要找新情婦之前,先要將原來的那位哄好才行。”】
澤越止手上抓起一串珍珠項鍊,她的身旁散落著大顆大顆的寶石,各色的寶石就像是便宜的染色玻璃一樣被隨意的丟棄在天鵝絨的床單上。
傑弗里笑嘻嘻的拿起珍珠項鍊的另外一端。
他倒是一點也不介意陪著自己年幼的妹妹和母親一塊被畫在畫像裡頭。
端坐在高腳椅上的喬凡娜夫人一手掖著自己那條紅色的洋裙的下擺,側過身,看著身後的那兩個正在床上玩耍的孩子。
隨後叮囑了一句。
“傑弗里,看好莉絲。”
傑弗裡頭也沒抬的回答:“我會的。”
隨後他將手上的那一大串珍珠項鍊戴在了妹妹的脖子上,而年幼的姑娘卻難受的轉過了頭,手上抓著那根珍珠項鍊,兩個人一拉一拽,結果這根項鍊居然散開了。
大大小小的珍珠落了一地,而傑弗里卻一點也沒有闖禍感覺得笑了起來,因為貝阿朵莉絲瞧見那些落到了地上,滾落在四周的珍珠,輕輕地,快樂地笑了起來。
不知道珠寶首飾價值幾何的年幼女孩,會見到珍珠落地的場景而單純的覺得這一幕有趣而笑了起來,至於已經知曉世事的少年,只是單純的覺得能讓妹妹開心的事情,就值得高興罷了。
至於轉過身去看到這一幕的喬凡娜夫人,只是滿臉笑意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隨後轉過身,對著那呆愣愣的畫師,有些傲慢地說道:“就這麼畫。”
她要讓那個了不起的、年輕的、漂亮的情婦知道,她可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孩子扯斷幾根珍珠項鍊,又是不是讓他們將大顆大顆的寶石當做玩具來擺弄的喬凡娜夫人!
矜持的夫人昂著頭,臉上帶著笑意看著自己年幼的兒女將昂貴的珠寶首飾當做玩具來把玩,而他們也不負期待地,毫無財富概念的,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