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雖然明知道他的理由會被王怒罵,但還是說出了口。
“我想和蘭斯洛特卿有一次堂堂正正的比試!”
“高文……”
這一刻在高文面前的,不是那位率軍縱橫,無往不勝的騎士王,僅僅是一位長者看著自己的侄子。
“你怨恨我沒有給你與蘭斯洛特堂堂正正比試的機會嗎?”
“怎麼可能?”
高文雖然懷疑過自己為何永遠沒辦法和蘭斯洛特在比武大會上相遇,但是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這是自己的王者在其中動了手腳。
他只是輕微的厭惡著蘭斯洛特的“好運”罷了。
“莫非——”
他從來不想,並不意味著高文是個蠢蛋。
恰恰相反,這是基於對自己的主君那無上的信賴。
“誒,我動了手腳。”
在死後,在這場聖杯戰爭的間隙,亞瑟.潘德拉貢承認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
“我讓貝德維爾做的。在抽籤的時候也好,在你們的對局也好,想盡了辦法不讓你們兩個相遇。”
“為何……”
高文眼中含著悲痛之情。
這並非是出於被自己所信賴的王者背叛的悲痛,而是她居然為了自己(還有那個討厭的蘭斯洛特)做出了這種事情而感到悲痛。
“吾王啊,為何您要行如此之事……”
“貝德維爾也問過我。”
澤越止低下頭,任憑金色的碎發垂在臉前。
她的一舉一動都為了攻略所服務。
這可不是遊戲,只要看看對話點點選擇框就好了,自己面對的也不是被既定劇情所框架住的角色,而是真正的擁有自己只能的人類——這種程度的AI,任何一個遊戲公司都沒辦法下血本去做。
她的一舉一動都與各種數值掛鉤,怎麼做不到最好?
噩夢級別的前傳她都打穿了完美結局,更何況是現在的這種在好感度滿值的情況下去刷完美結束?
聖杯什麼的,她是手到擒來。
“他也問過我這個問題。”
金髮的王者面容上滿是哀傷。
“我無法忍受因為我並不在意的事情,失去你們中間的任何一人。”
“可是!”
高文不敢當著當事人的面提當年那幾近無恥的羞辱之事。
面前的少女如何寬恕做出背叛偷情之事的蘭斯洛特和格尼薇兒,第一位向她宣誓效忠的高文就越是無法忍受這兩個人居然還能那麼安穩的活著。
“沒有可是啊,高文。”
本是意氣風發的面容上被哀傷所占據,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動搖過自己的信念。
“我沒辦法給格尼薇兒生為母親的幸福,但是蘭斯洛特可以,我從未告訴過別人,我多麼高興能夠看到格尼薇兒知道自己要成為母親時,臉上所泛出的光芒。”
擁有著無可動搖的“全國第一美女”地位的格尼薇兒,卻在山崩地裂的畏懼之中誕生了名為“母親”的責任感。
那份強烈的畏懼中摻雜了“義無反顧”的勇氣。
這讓澤越止打從心底感到愉悅。
她視作花瓶的美女居然在成為了母親後,擁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決絕,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多麼的有趣。
“吾王……”
澤越止伸出手,揉了揉高文的一頭金髮。
她就像是還在自己的世界時,揉著隔壁鄰居家的那條大型的金毛尋回犬一樣——面帶溫和的微笑。
“我很高興啊,能在這個時刻告訴高文你這件事情。雖然我們只是英靈座上下來的分身,但是若是英靈座上的本體見到了化作書冊的分身記憶里所記載的這段對話,能夠排解掉‘高文’心中的遺憾,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啊,陛下。”
高文嘆息著低下了頭。
而澤越止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文,不負自己騎士的榮耀,堂堂正正的決一勝負吧。”
“要和吾王對決嗎?”
高文苦笑著抬起了頭。
“我生前可從來沒有贏過您啊。”
“以前只是比試。”
澤越止微笑著鼓勵自己的騎士。
不會讓人感到上位者的疏離,不會讓人覺得不近人情的冷酷,不會讓人覺得如同機器般無情。
她一直都是正確的、和善的、仁慈的,平易近人的。
值得信賴的國君,值得被臣子們託付榮耀和生命的國君。
要做到這一點很簡單,再容易不過了。
她最擅長做出這種的角色了。
“我相信,高文一定比生前更有進步的。”
澤越止衝著高文無邪的笑了起來。
正是這份從幼年到臨終之時都不曾改變的、純粹的無邪笑容,讓再傲慢無禮的騎士都能低下自己尊貴的頭顱,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自己所用。
.
.
沒一個人會拒絕的了這樣的王者。
圍觀著Saber和自己昔日的臣下對答的衛宮切嗣,在心中做出了如此摒棄感情的判斷。
他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居然有第八位英靈以Archer直接登場,但是這不是什麼好事情。
就算自己這一方有Saber在,這位白Archer根本就是己方的囊中之物——絕頂的戰力。
但是這第八位英靈會帶來何種變數,他根本無法確定。
第40章 fatezero(十)
澤越止永遠記得格尼薇兒的容姿。
金霧般的長髮垂著腰側,遮蓋在她那白皙的肌膚之上。
纖細的手指上戴著寶石戒指,碧綠色的寶石深邃如海,卻比不上她用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凝視你的瞬間——
你會覺得連時間都毫無意義。
當她笑起來時,你就能在恍惚中明了,能讓千艘軍艦齊發的傾國笑容就是這樣子。
就是這樣子的笑容,才會讓特洛伊和希臘血戰十年。
所有人都認為,這位舉國聞名的大美女和亞瑟王的結合,是世界上最好的婚姻。
她的出身尊貴。
所嫁的夫婿又是驍勇善戰的王者。
身為一國之君的他——擁有全國最優秀的騎士們。
騎士們所組成的圓桌騎士團將侵略者趕出了自己的國土。他們奠定了騎士的準則,又以身作則,貫徹了這些條例。
可是這位王后與蘭斯洛特的背叛,卻成了整個圓桌騎士團歷史上的污點。
他們兩人的孩子——加拉哈德——則在二十幾年後,用自己的性命捍衛了國君所下達的光榮任務,他獲得了聖杯,為國君贏得了榮耀,他的靈魂也隨著天使前往了天堂。
那些榮譽的光輝與光輝璀璨的勝績,卻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停留在了歷史當中。
.
.
一直到了聖杯戰爭為止。
.
.
那些瘋狂的魔術師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所構想出的奇蹟之作——
這些昔日永眠於歷史當中的英靈們,從英靈座上被喚醒。他們獲得了參與聖杯戰爭的邀請函,欣然讓自己的分身來到了這個現世,與那些往昔的英雄們戰鬥。
勝利者,將能手捧起光輝璀璨的聖杯,向它許下願望。
任何人的任何願望都能成真。
只要你能成為最後的勝利者,雙手捧起這萬能的許願機。
衛宮切嗣對於亞瑟王有和心愿不感興趣,可是在看到了他的夢境後,他也會質疑——
如果這位王者真像是他自己親口所說的那樣,對自己的過去毫無遺憾,那麼又為了什麼想要獲得聖杯呢?
沒有目的的參加聖杯戰爭……魔術師殺手絕不相信這個事情。
但是“她”給出的理由卻讓他更加不可置信。
只是單純的,不希望自己昔日的臣下獲得聖杯,所以她一定不會將聖杯落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手中。
“真是過分的王者……”
澤越止注視著召喚出自己的魔術師,那個男人的雙眼如同某種死物,毫無感情。
可在那層死物的表象之後,是一個被痛苦和罪責拴住的靈魂。
“衛宮切嗣,你是這麼想我的嗎?”
衛宮切嗣僅僅是沉默不語。
他這次回來與Saber進行碰頭會,正是為了接下去的工作。
因為高文這突如其來的變數,原本的計劃也需要進行變更,而在愛因茲貝倫城堡的那些注視著這場戰鬥的本家們,也對於他們獲得了這突然出現的第八位Servant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愛因茲貝倫家的人,隱瞞了他們曾經在上次的聖杯戰爭時違規召喚出第八位Servant的事實。
這正是不幸的開端。
.
.
毫無疑問,圓桌騎士團的騎士們對Master的忠誠度遠比其他的英靈要高,他們的戰鬥力更是數一數二的階級。
而能夠破格召喚出兩位Servant的肯尼斯——這位降靈科的年輕主任,還真是優秀到過分的天才。
可惜,他偏偏將對亞瑟王最忠誠的高文給召喚了出來。
若是往日,高文也算是極其強大的Servant,而且他是亞瑟王麾下赫赫有名的騎士,對於戰爭的態度也是“只要勝利就行,管他用什麼手段”。
將Lancer當做表面上的Servant引人麻痹大意,最後再出其不意的打出高文這張違規的作弊牌——這打算極妙。
就連衛宮切嗣也不得不為肯尼斯的做法稱讚一聲,真是厲害的魔術手段。
況且,在這場聖杯戰爭中,也確實是只有肯尼斯才能做到的天才般的主意。
可惜,愛因茲貝倫家手握亞瑟王這張王牌。
肯尼斯的所作所為,不亞於是給別人送上的嫁衣。
對亞瑟王忠誠的騎士,在沒有亞瑟王的時候自然會向召喚出自己的Master效忠。
可惜在最初的時候,肯尼斯就漏算了一點,高文是個眼睛裡進不了沙子的人。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違反規則的人。
蘭斯洛特和格尼薇兒的偷情,在他看來非但是對王的背叛,而且還是違反了圓桌騎士團的規則。
蘭斯洛特一人的行為,讓騎士團的其他騎士們都必須花上數倍的精力,才能洗刷去這份污名。
這樣子的高文,對於肯尼斯的做法自然是不齒至極。
而其後他又見到了自己昔日的主君——
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讓高文不再向愛因茲貝倫一側倒戈呢?
.
.
“衛宮切嗣。”
Saber看著召喚出自己的Master。
“聖杯——是不祥之物。”
生前還派遣了自己的騎士去尋找聖杯的王者,在她死後的千年之時,突然對著身上背負了無數人命的魔術師殺手這麼說了。
聖杯是不祥之物。
“?”
對於Saber的這一說法,衛宮切嗣終於將目光投向了那身穿銀色鎧甲的少女。
少女的目光中倒映出黑髮男人的身影。
她好像透過這個男人看著遙遠的過去。
.
.
曾經也有這麼一位騎士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她。
最後,他跪在她的面前,接受了她的託付。
[“蘭斯洛特,替我照顧好格尼薇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