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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要不是他一時大意,就不會連累亭哥剛剛幫他擋那麼一下。
“少說屁話。”顧奚亭懶得聽他說這些。
他抬眼看向站在不遠處,驚魂未定的女孩兒,昏黃的燈影里,他好像看見她那雙杏眼裡有粼粼的水光。
這是嚇壞了?
腰腹上的傷口有點深,疼也是真的疼,但這種疼,根本比不上他舊傷發作時的疼痛。
“天極山這次是派的什麼玩意兒過來?現在都還沒找到這兒來。”他冷笑了一聲,偏頭看向旁邊的齊舒,“這事兒總要讓他們收拾爛攤子,你去帶他們過來。”
這本來是顧奚亭的個人恩怨,他唯一的人類朋友當年,就死在這條蛇的貪婪之下。
那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農夫與蛇”的故事,卻是顧奚亭壓在心底多年未解的心結。
當時還年幼的他,沒有及時趕到,因此就徹底錯過了救他的最好時機。
這條蛇消失了幾年,顧奚亭一直都找不到他的行蹤,他當初在蛇身上種下的金印也一直沒有動靜。
直到前幾天,金印才終於有了反應。
天極山掌管人間秩序,斷妖魔生死,比起凋敝的青丘顧氏一脈,天極山顯然要好得多。
於是才有了齊舒將印著金印的玉牌寄送到天極山去,拜託他姑媽探查大蛇蹤跡的事情。
但齊舒的姑媽在查這條蛇時,又牽扯出一些不大簡單的事情,再加上那一樁樁人命案,天極山便理所當然的介入其中了。
這條蛇不足輕重,他背後的魔修才是這場戲的主角。
剩下的事情,就看天極山怎麼處理了。
而顧奚亭,已經為了他年少時的那份友情,報了仇。
他低垂著眼,盯著面前的那一堆青灰,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之間,誰也沒有看清他微紅的眼眶。
一陣風吹來,吹散了那一抔青灰,手中的長劍一瞬隱沒無形,而他多年鬱結於心的心結,終於在此刻,徹底放下。
“好我馬上去!”齊舒沒有注意到顧奚亭的異樣,轉身一瘸一拐地就往結界外走。
齊舒一走,頓時就剩下顧奚亭,周雙雙以及那隻小浣熊荀翊了。
荀翊當然認得顧奚亭,他沒有想到,顧家的少君竟然這麼厲害。
和他剛剛斬殺大蛇時的狠勁相比,之前和荀翊的前老大猞猁打架時簡直就像玩兒似的。
要是顧奚亭像今天這樣不留絲毫餘地,那他的前老大那會兒怕是連吐血的功夫都沒有就直接嗝屁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荀翊抬眼對上顧奚亭那雙冷淡的眸子時,渾身一顫,忍不住往周雙雙的身後躲一躲。
周雙雙看著他被殷紅的鮮血浸染的腰腹,她有點著急。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小跑到他的面前,看著他腰腹上還在滲血,她有點語無倫次,“你,你還好嗎?疼不疼……去醫院吧?我……”
她急得眼眶有點發紅。
顧奚亭瞧著她焦急的模樣,嘴角彎了彎,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烏黑柔軟的發頂。
“疼的是我又不是你,哭什麼?”他的指腹輕輕地蹭了一下她的眼尾,說話時,嗓音有點啞。
周雙雙鼻尖酸澀,眼眶裡憋著眼淚。
“去醫院吧……”她伸手,怯怯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去幹什麼?嚇人?”顧奚亭瞥了一眼自己身後的狐狸尾巴。
周雙雙愣了一下,沒有注意他的尾巴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那,那你收起來啊……”她抿了一下嘴唇。
“怎麼收?”他低眼盯著她,忽然笑了一聲,嗓音低沉好聽。
“那……我也不知道啊。”
周雙雙盯著他毛茸茸的尾巴看了一會兒,乾巴巴地說了一句。
這會兒她眼尾還掛著淚珠,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你快收起來,然後去醫院呀……”周雙雙看著他腰腹上的傷口還在滲血,有點焦急。
顧奚亭看她急得不行,他卻扯了一下嘴角,“就不。”
周雙雙瞪了他一眼。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敢這麼瞪他,平時明明是個連看他一眼都要偷偷摸摸的小傻子,怎麼這會兒膽子就大了?
但她瞪起人來,卻並沒有絲毫殺傷力。
或許是因為剛剛掉了眼淚,那雙杏眼裡還染著一層淺淡的水光,看起來波光盈盈的,清澈動人。
站在不遠處被忽視個徹底的小浣熊荀翊搓了搓爪子,試探著出聲,“要不去我那……”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奚亭一記冰涼的眼神掃視,頓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去你家。”
顧奚亭不管那隻小浣熊,直接抓著周雙雙的手臂,扯著她往結界外走。
他轉身時,身後的狐狸尾巴轉身之間隱沒不見,不留一絲痕跡。
“……??”荀翊站在原地,愣了。
因為已經是凌晨,街上沒有什麼人,但車流仍在。
顧奚亭故意攬著周雙雙的肩,把身體部分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
看著她扶著他艱難地往前走的努力模樣,他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心情莫名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