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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愛人。」
「哦,我可憐的孩子。」她捧起我的臉,在我臉頰上落下一個吻,「這種滋味一定不好受,我們本來是對你有所疑問的……當然不是對你身份的疑問,而是對於你是否真心想要復活亡者的思想。」
她注視著我,雙手緊緊捧著我的臉,讓我被迫的與她雙目相對。
「復活的咒法並不能永久的讓死者復活。」
她牽著我的手,站起身,把我從房間裡拉出來,走下樓梯,拉出房子。
街道上站滿了人,而小鎮中心矗立著一棵巨大的樹,我有些驚訝,這麼大的一棵樹在旁邊只有兩層的小洋樓群中非常顯眼,但我昨天抵達的時候,竟然沒有見到看見這棵樹。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驚訝,女人轉過頭,對我笑了笑。
「只有復活死者的時候,小鎮裡才會出現這棵樹。」
她拉著我,跟隨著人群向巨樹走去。
這棵樹真的大極了,就像是穿破了天空,仰頭望去也看不到樹頂。
「你看……」
女人伸手指了指,我順著她手指指向的地方,我見到了一個女人,巨樹前只有她站著,其他人都是遠遠的站著望著她,她背對著我們,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裙。
我突然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眼熟,緊接著那女人身體一顫,仰起頭,大聲叫了一聲。
「薩麗!」
這就是昨晚我見到的那個懷抱腐爛小屍體的女人。
女人忽然跪了下來,這動作如此的突然,我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固定在巨樹下的泥土地上。
女人面前的泥土地動了,就像是有人被埋在下面般,那泥土的地面鼓了起來,越鼓越高,終於到了泥土所能承受的極限,緊接著上面裂開了一道口子。
女人的身體顫抖起來,雙手撫上裂開的口子,小心翼翼的將泥土裂口扒開。
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剝開泥土地下竟然出現了一張孩子的臉。
那張小臉蛋是如此的鮮活,兩頰上還帶著兩團健康的紅暈,仿佛就像是剛睡醒的孩子一般,她睜開了眼,藍色的眼睛就這麼眨了眨盯著那個女人。
「媽媽!」
稚嫩的孩童嗓音響起的時候,我震驚的長大了嘴,隨後女人挖出了泥土下的孩子,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我的薩麗!」
這次我看清了女人的模樣,雖然還是穿著一身的睡衣,但一頭枯燥的金色頭髮服帖的梳在腦後,即便還是那副乾癟的模樣,但皮膚富有光澤,看著就像是一個缺乏營養的瘦削女人,而不是昨晚見到的那個披著人皮的骨頭。
她抱著孩子,一大一小身上沾著不少泥土的母子經過我的身邊時。
母親對我微微一笑,低下了腦袋。
「真的非常抱歉,昨晚把你給嚇到了。」
儼然不同的模樣,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知性溫和的女人與昨晚的那個抱著腐爛屍體神經兮兮的女人聯繫起來。
「這就是復活咒語誕生的意義。」
我目送懷抱孩子的女性離去,身旁的女人忽的握住了我的肩膀,似乎想要告訴復活咒語背後的故事。
然而我找到羅姆鎮的最終目標,只不過是為了讓奧莉的弟弟復活,對這咒語帶來的人生體會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抱歉,能告訴我什麼時候覆活弗雷爾嗎?」
待的時間有些超出我的預料,我已經對繼續呆在這裡失去了耐心,只想儘快復活弗雷爾回家,然後吃藥。
「娜塔莉!」她不可置信的望著我。
「抱歉,我實在是太過思念我的愛人,已經等不下去了。」
「好吧。」女人低下頭,「我叫麗茲,是你祖母的妹妹,本來是由你祖母來引導儀式的,但你也明白,你的祖母去世了。」
「但是,娜塔莉無論你有多麼的心急,你現在能做到的事情只有等待。」
麗茲望著我。
「復活的名額只有一個,你得等到薩麗重回地下以後,才能復活下一個。」
「等她回去?」我皺緊了眉,回憶起昨晚薩麗母親瘋狂的模樣,「薩麗的母親會同意讓她回去?」
「會的,我的孩子。」麗茲撫摸著我的頭頂,「復活的咒語本來就是讓生者能夠接受死者離去的事實。」
她望著我。
「同時,能夠接受他們的再次離去。」
這就意味著我還要在羅姆鎮待上幾天,藥物麻痹的效用在早上已經徹底消失,長久離開身體的情緒漸漸回歸。
被壓制在深處的記憶也在漸漸復甦。
我給奧莉打了一個電話,在羅姆鎮中,手機大多沒有信號,唯一能夠和外界有聯繫的,就是鎮中商店裡的座機。
我用它打了電話,電話那頭穿來奧莉焦急的懇求。
「算我求你,娜塔莉,不要放棄。」
聽著電話被掛斷後的忙音,我心中浮起複雜的情緒,情緒的回歸,讓我夜晚再面對弗雷爾屍體的時候產生了一種恐懼的情緒,這已經讓我有幾個晚上都沒能睡著覺了,我已經覺得,精神能夠承受的壓力到達了頂點。
就在我煩躁的將電話扣上的時候,貨架的對面走過來一對母子。
復活的薩麗和她的母親。
「我們的時間快到了。」薩麗的母親眼中含著淚,對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