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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訝然了。這女人剛才說了什麼?
她嫣然一笑,「你傻了嗎?」她推了推發愣的他。
「……傻的人是你才對。」良久後他才啞聲說。
這女人的所作所為只說明了一件事,她接受他了,在他對她強取豪奪、狠心重鞭、恣意逼婚的惡行下,她還肯拿命跟他玩……熱淚驀地湧進眼中,迷濛了他的視線。
他終於征服這女人的心了!
可惜卻是在著了小人的道之後才得到,現在的他如同行屍走肉,只等著熬不下去時,自盡了斷,可她卻要他活下,活下嗎……活著比死還痛苦……他能承諾得了她嗎?
陰森的眸子斂進了冷氣。「我……」
「我明了活下對你來說才是困難之事,但是你若捨得下我,就儘管去吧,可你也知道,我聲名狼藉、喪行敗德的事做得得心應手,你一死,我若不幸又有孕了,帶著孩子與男人胡來,這你也管不著——」
「住口!」
她沒將他的鐵黑臉色看在眼裡,繼續又煽風點火的說:「我打算至少嫁十任丈夫,讓肚裡的娃兒多叫幾個人爹,那以後靠山也多,隨他怎麼闖蕩江湖,都有人幫他出頭,我那些丈夫死後遺產堆積起來鐵定也不少,這孩子有你的家產再加上十個爹的遺產,將來肯定暴富天下,一輩子不需愁——」
「還不住口嗎?!」卞無晨消瘦的臉龐上滿是肅殺的黑沉之色,神情殘暴、眼珠渾濁,就連眉心的紅寶石看上去都好似黧黑了。
面對著被自己刻意點燃起來的可怕怒火,月牙泉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她竟忘了在捋虎鬚之前,先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他儘管身虛體弱,但是發起怒來卻驚天動地的嚇人,只看他惱怒地將她逼向牆邊,高舉她的雙手扣在牆上,她乖順地沒有反抗,因為她可是聰明的理解「抗拒者從嚴」的道理。
但當狂暴的面容欺向她時,再問她是否後悔激怒他,在此時此刻好像真有那麼一點……
他會不會在抓狂之下真的宰了她呀?她眼神閃著不安,思索著該怎麼逃生?
身子才嘗試輕輕掙扎一下,接著她的唇瓣已牢牢的被他覆住,霸道輾轉的汲取她口裡的甜蜜。
「不准,不准嫁人,更不准讓我的孩子叫別人爹!」他幾乎要咬破她的櫻唇。
人是她惹怒的,她沒敢發火,但俏臉漲紅。
「那就別死啊!」她漠視他的火氣,眼神閃耀著嬌嗔的光芒。
他犀目透凜,一份又冰又熱的感覺灌進他胸口,傾身再次吻住她,這個吻變綿密了,細細落下,這樣的吻反而教她感到戰慄,伸出手臂擁住他,才抱緊,他突然像被火焚似的,又抱頭嘶吼。
這毒癮又發作了,狠厲得要撕毀他的身心,月牙泉表情十分焦急卻努力克制,她既幫不上忙,連哭都是多餘的。
但,眼睜睜見他被摧毀,自己的一顆心也宛如墜入無底深淵,更恍若陷進流沙之中,毫無防備地轉眼就被吞噬,這個人即將跟著破碎……
光鮮輝煌里隱藏著墮落。
郭白康冷笑的注視著這穿著華麗卻眼神失焦空洞的男人。
卞無晨如今看似金玉其外,實則已敗絮其內,他的五臟六腑連同腦袋該都要報廢得差不多了。
雖然他意外沒見到卞無晨消瘦見骨的模樣,但他成為枯枝也只是早晚的事。
這會他還能勉強的支撐就坐,該是他身邊女人的功勞吧?
郭白康恨恨地瞥向斜枕在卞無晨腿上的狐媚女人。
有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恨啊!竟平白讓這女人坐收漁翁之利了。
他們使計用毒品控制了卞無晨,想不到會冒出個程咬金,讓他們的工夫全白費了,這好處反倒全落入她手中。
傳言樓蘭公主不只有驚人的容貌和身段,還有一顆不輸卞無晨的刁鑽腦袋,是個厲害的女人,而她正是卞無晨痴迷的對象,傳出兩人近期要結親了,可惜,這婚事應該是辦不成了。
想必是大婚在即,新郎卻垂死痴呆,這女人不願到手的權勢化為烏有,這才裝扮卞無晨,讓他勉強見客,目的就是要穩下卞無晨死後在沙漠商道的龐大勢力,但憑她一個女人,想獨自啃食下卞無晨遺下的大餅,無疑是痴人說夢!
「卞公子,聽說您有買賣要與我談?」他衡量情勢後,假裝無視於卞無晨的異樣。
「是啊,大買賣。」說話的不是卞無晨,而是他腿上的女人。
他暗笑著,顯然卞無晨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了。「請問卞公子要與我郭家談什麼買賣?」他明知故問。
「談你死去的弟弟,郭密胡之前來訪時說的買賣。」月牙泉嬌媚萬分地開合著水嫩的紅唇說。
郭白康眼一眯。這女人還真不忌諱,也不怕他翻臉,竟敢公然提及卞無晨所殺之人。
「那樁買賣卞公子不是已經回絕了嗎?」
「當時是拒絕了,不過這會他又想談了。」她柳眉籠翠,美貌得天獨厚,略微厚豐的蜜唇笑起來十足迷煞人心魂,一雙不沾陽春水的指頭在卞無晨的腿上慵懶地畫著圈圈,模樣挑逗得令旁觀的郭白康身子都不住發熱,恨不得自己能代替那木頭人似的卞無晨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這是卞公子自己的意思嗎?」他力持鎮定,不讓自己受她美色所惑。
他也不忘觀察卞無晨美人在懷,卻一副木然無覺的德行,暗自嗤笑,一代傲世的紅頂商人竟落得這般下場!
「當然,這是他與我商量的結果。」她抬眉望著身邊的男人,露出撩人的笑顏,也不管他仍舊是死氣沉沉的樣子。
郭白康越見越喜,但還有一絲不放心。「既是如此,那就讓公子親自對我說吧。」被毒荼毒了二十一天,若能開口,就真是奇蹟了。
她柳眉輕蹙,「近來這傢伙不愛說話,只肯與我一人交談,而且……只在床榻上深聊,你要他開口,他還懶惰呢!」她笑得雙眸微彎,放浪形骸。
他聽得眼紅心跳。卞無晨若不是痴呆等死,與這放蕩的女人倒是絕配,哼,一個妖人,一個妖女,怎能不配!
「你說的話能代表卞公子?」他問。
月牙泉冷凝了臉,不若剛才的萬般風情。「你質疑我?」
「別怪我無禮,畢竟卞公子從前行事,從無女人干涉,公主雖然與卞公子交情匪淺,但這破例行事,不免讓人擔心,這麼大的買賣,真能讓你說了算?」
瞧來這女人的野心真的不小,仗著與卞無晨的「特殊」關係,直接管事了,這麼一來,他想趁著卞無晨被毒得神智不清之際,再以毒品控制他,插手他的勢力計劃勢必會受到阻礙。若由她出面,自己在背後推波助瀾,也能讓計劃繼續,並且沒人會將事情怪到他頭上,何樂而不為呢?這個女人也許可以利用利用。他不動聲色地想。
「哼,現在他什麼都聽我的,我說的就是他的意思,你明白了嗎?」月牙泉嬌媚的橫睨郭白康一眼。「再說,我們不久就要成親了,以後這個家就是我來當,我們合作對彼此都有好處,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公主和卞公子即將完婚?那恭喜啦!」郭白康聽到這裡,總算心裡有底了,「那合作的事情,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我一定會好配合公主的。」
月牙泉聽了,心裡冷冷一笑。 商道之主卞無晨將迎娶樓蘭公主月牙泉,這等盛事,在短短數天樓蘭便擠滿了各地前來恭賀的人馬。
其中除了各國商人外,各國使節亦紛紛為他們的君主帶來厚禮的祝賀,另外還有一批人也分外引人注目,他們來自大江南北的綠林人士,也可以說是卞無晨養的打手,助他維持商道上的秩序,而這些橫眉豎眼的人數量之眾,可能就占了所有賓客的一半。眾人也總算領教到卞無晨除了白道以外,在綠林的勢力有多龐大了。
「貨送到了?」穿著大紅衣裳的月牙泉問。
「送到了,就放置在你指定的後院倉庫。」郭白康拭著汗道。
「數量無誤?」
「我的人七天不眠不休,跑斷了二十餘只馬匹的腿,拖壞了四輛貨車,這才將貨全數如期送齊。」因數量龐大,日期又趕,他可以費盡了全力才能做到。
「那可真是辛苦了,要你的人去喝兩杯喜酒,喘口氣歇息一下吧。」她體恤的說。
「喜酒咱們是定要討的,但歇息不必了,現在我郭家所有的貨都已運至樓蘭,那些買主何時來取?這錢又是何時給?」這才是他心急的,如今所有的家當都在此,貨得儘快送出,好取得巨款,若買賣出了差池,已掏出所有的郭家可能會因而破產。
「你還真性急,放心,觀完成親大典後,稍晚這些人就會來取貨了,現場你可與他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聽她這麼說,他總算露出放心的笑容。「那就有勞你費心安排了。」他由懷裡掏出了一隻盒子。「這是孝敬卞公子的,我想他的貨也快用完了,這盒是特殊製作,有別一般,請你代為收下吧。」他笑著說。
「有別一般?」她挑眉的接過盒子。
「是啊,這可是比香膏強上百倍的玩意,以卞公子現在的狀況嘛……」他輕瞄向倚在床榻上,穿戴得玉樹臨風但雙眼卻無神的清瘦男人。「只要沾上一點點,就能進棺材了。」他陰笑著說。
「喔?」月牙泉也笑眯了眼。「可是還不到我做寡婦的時候耶,這男人我還有用,若死得太倉卒我可來不及安排他的『後事』啊!不過,這東西我還是收著,預計三個月後當用得著了。」
這女人打算三個月後要除去卞無晨?!常言說的一點都沒錯,真是最毒婦人心,而這女人是比一般毒婦更毒的蛇蠍美人了。
郭白康瞧著她將東西收進袖內,轉而朝他笑得丰姿綽約,那眼裡勾藏著浪蕩誘惑,教他不由得下腹竄升了一團火,瞥了眼床榻上的廢物。這女人難道想當著卞無晨的面與他廝混?好個yín娃蕩婦,他不禁想仰頭大笑,能這般羞辱到卞無晨,也算是為自己死去的弟弟報仇了。
就見月牙泉起身,輕搖慢步的走向他,一手搭上他的胸膛,那教男人蘇骨失魂的媚態,簡直讓他慾火焚身了。
「不如就讓我替代那廢人,提早與你圓房吧……」他情不自禁的伸手要抱住她曼妙的身子。
她身子如水蛇般輕扭,撇開了他的擁抱後,反而走到卞無晨的面前,拿了條絲巾覆上,遮去他的雙眼,這才朝郭白康深情厚意的回眸一笑,郭白康頭都昏了,醉了,這一笑,哪能不銷魂。
「他是新郎,好歹這份尊重,我得給他,你說是不是呢?」她銀鈴嬌笑。
「都依你,這會,咱們可以圓房了吧?」他猴急的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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