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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之上,原本應該躺著的木清晚,卻被墨夙扶著盤坐起來。
背心上的大椎穴正被墨夙的手掌按住,一股渾厚精純的真氣,由手掌湧入木清晚的體內,將她的神識牢牢牽引住。
昨夜子時,墨夙忽然察覺到木清晚的氣息絕斷,當即驚醒。一番查探,才發現木清晚的神識竟被丹田之中的羅盤給吸了進去!
墨夙當機立斷,以自身渾厚無比的修為,將木清晚的神識穩住。由子時到現在,約莫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時辰。
那奇書羅盤也不知是什麼來歷,吸力巨大。修者想要於它抗衡,對真氣的消耗非比尋常。也虧得木清晚身旁是墨夙,要是換了旁人,恐怕早就一道被吸入羅盤,從此迷失在其中,無法自拔。
墨夙稍稍分心,看了一眼床榻旁的白玉更漏,眉心有了些許皺痕。
倘若這般一直耗下去,即便他的修為再精深,也總有耗盡的一刻。
她到底,在裡面如何了?
木清晚依舊隨著那些星子週遊在羅盤之內,漸漸地,她開始有些疲倦於無窮無盡的盤繞與旋轉,想脫離星軌,休息一會兒。
然而她動了動神識,卻發現神識好似被一股吸力吸住,根本無法離開星子的軌道。
木清晚有些慌亂,神識奮力掙扎,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神識竟然也變作了一顆星點,被困在羅盤之內了!
這個認知,讓木清晚生出無比的恐懼。眼前瑰麗的星空此時已經化作幽深的黑洞,仿佛要將她永遠吞噬。
如何才能離開羅盤?
木清晚穩住心神,看著眼前的星軌,想到了一個辦法。
上一世,她待嫁閨中之時,閒來無事,曾經找府中的門客解乏。其中有一位門客對數術頗有研究,木清晚天生聰穎,稍稍聽了一些,竟生出濃厚興致,好長一段時日都去找那門客研究。
那門客原本心懷大志,想著憑藉自己在數術上的造詣做出一番大作為。無奈朝堂之中,人人鑽研權謀心術,對他的數術之法嗤之以鼻。門客心中鬱結,滿腔熱血無處可發,成日悶悶不樂。
剛好此時碰上了木清晚,門客見木清晚對數術悟性不俗,索性將自己的畢生心血,全盤教授給她。
木清晚對數術的領悟,遠遠超乎門客的預料,僅僅兩年時間,門客就已經教無可教,有時還被木清晚給問住。只可惜木清晚身為女兒家,就算再怎麼出色也不可能有什麼大作為。後來她嫁給燕王,門客唏噓不已,離開木府。聽說重洋之外數術興盛,他乾脆出了海,到大洋彼岸去了。
這段經歷,雖然對前世的木清晚來說,不過是一件打發消遣的無聊事,此時卻成了她的救命稻草。羅盤之內星軌遍布,如果她能推演出星子運轉數理,說不定能夠找到脫身的辦法!
有了這個主意,木清晚稍減慌亂,凝神定志,開始在心中演算。
木清晚對數術造詣非淺,當年的那位門客後來都自愧不如。眼前的星軌雖然複雜,卻也被木清晚找到些許門道,嘗試著推出幾道算式。
然而那些算式卻僅僅只能涵蓋幾顆星子,稍稍多一些,算式便沒了作用。
木清晚從一顆星子,推演到十一顆,接下來的變化她窮盡了思緒,也無法再推演出合適的算式。
她看了一眼周身繁無止境的星空,成千上億的星子在不斷閃爍。光是十一顆星子的變化,已經複雜得木清晚幾乎無法演算,若是接下來要算上百顆上千顆,她要算到何時才能算得完呢?
木清晚走進了死胡洞,而墨夙這裡,情況也有些麻煩起來。
墨夙身為仙尊,每日都要去指導弟子課修。今日事發突然,他無法分身通傳,定會讓門中弟子起疑。
木清晚身上的變化,決不能叫人察覺!
墨夙正思量間,精舍外傳來霜琉璃的聲音。
“師叔,您今日未去正殿議事,掌門師尊特意囑咐我們來問候一聲,是否有要事耽擱了?”
他這才想起,今日原本要去和墨淵商討帶弟子下山歷練之事。
此時墨夙全身真氣都牽引在木清晚體內,無法開口說話,他心知霜琉璃若是聽不到他的回答,一定會闖進門內,情急之下,心裡冒出一個主意。
霜琉璃和同行的另一個女弟子在精舍外站了半晌,見墨夙一直沒有動靜,兩人都有些困惑。
“霜師姐,你看這……?”女弟子看著緊閉的房門,十分猶豫,“仙尊都不答應,我們怎麼辦啊?”
“進去瞧瞧就知道了。”
“進去?可這是師叔寢舍,我們這般是大不敬……”
霜琉璃沒等她說完,自徑一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女弟子看著霜琉璃背影,咽了咽口水,也跟著踏進了精舍。
待兩人繞過屏風,看清床榻上的情形時,全都驚呆了——只見墨夙衣衫半褪,懷裡正抱著木清晚。而木清晚肩頭雪膚微露,上面還印著一個淡紫色的痕跡。
這是情形,顯然就是……在雙修!
墨夙仿佛才聽到兩人的動靜,轉過頭來,一雙丹眸里泛著幾許□□,正不悅地瞪著兩人。
女弟子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而霜琉璃則是瞬間面色蒼白,整個人仿佛墜入冰窖。
她連自己前來所謂何事都忘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床榻上兩人的情形,慘白的唇瓣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