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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忻嬈身為妖女,原本就遭人唾棄,霜琉璃這般往她面前一跪,更是雪上加霜。只要木清晚稍稍應付不周,那麼她這個妖女就算是仙尊墨夙的道侶,恐怕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不得不說,霜琉璃這一招“負荊請罪”用得還是很合適的,給忻嬈使了絆子不說,自己的名聲又能藉機提高不少。如果不是木清晚從小耳濡目染,也看不出她的痕跡。
可惜,霜琉璃還是打錯了算盤。
論玩心機玩手段,有誰是高門深院裡那些成日爭搶恩寵的女人們的對手?比起前世宋湘楚的狠辣,霜琉璃這點東西在木清晚眼裡還有些不夠看。
她理了理身上衣裙,雙手交疊腹前,一身紅裙,姿態端莊,款款走下台階。
這般氣度,叫擋在台階上的幾個蒼玄山弟子心中一凜,不由自主給她讓開一條通路。
霜琉璃察覺到周圍異樣,心中略有驚訝,餘光悄悄飄過去,就看見平日裡根本上不了台面的妖女忻嬈一改往日潑辣,那份雍容姿態竟是她從未見過的!
天離大陸上,人人嚮往修仙長生,故而女子也以出塵不染為美。當年“驚仙劍”若迦一身白裙,清妍絕倫,名動天離,致使女修們紛紛東施效顰,拼了命地讓自己學若迦那股翩然欲仙之感,白衣白裙成了女修們的最愛。
然而此時看到木清晚,一身紅裳冶艷逼人,鳳眸微睞菱唇上揚,站在一群清湯寡水的女修之中,竟分外讓人移不開眼。
“霜師侄,你是掌門弟子,蒼玄山的門規,應該不會不熟悉。我蒼玄山設有七苑四堂,處罰弟子諸事,都由刑堂做主。蒼玄山千年基業,不止是前輩們天資驚艷,更少不了歷代掌門恪守門規。你這般來找我請罪,其一,對刑堂諸位前輩不敬,其二,對我蒼玄山門規不遵。昨日之事,我相信掌門和刑堂堂主自有斷論,我不過是墨夙道侶,無權置喙。你這般興師動眾,讓諸位師侄們跟著你起鬨,難道是心中不滿刑堂判決麼?你既不滿,大可以找掌門做主,求到我面前,又是為了什麼?”
木清晚字字明晰,將蒼玄山的規矩說得分毫不差,有理有據,頓時叫人啞口無言。
幾個原本憤慨的弟子聽了,忽然回過神,心裡也不由升起幾分疑惑。
的確,就像木清晚所說,蒼玄山門規已存千年,刑堂代代清明公正,就算是掌門,很多時候也無權干涉刑堂決議。他們這樣鬧到忻嬈面前,似乎……是沒什麼作用……
當時怎麼就一時熱血充了腦子,氣氣嚷嚷地就來了呢?
蒼玄山弟子雖然心思單純,卻並不蠢鈍。此時回過神來,不少弟子都開始恢復冷靜。
霜琉璃眼見情勢變化,眸中暗芒一閃,咬著下唇,面色更加蒼白。
“琉璃自知自己行事思慮不當,被刑堂責罰,心中一時悔恨,才會來請罪。師叔母教誨,琉璃……領受!”
“霜師姐!你別說了!”空衍聞言,眼眶發紅,“妖女,你別拿門規壓霜師姐。今日是我見到霜師姐在竹林中垂淚,幾番盤問下,才得知刑堂要罰她去思過洞思過半月!霜師姐明明救了我們,卻因為你被妖獸抓走,就要受這等刑罰,試問蒼玄山門規難道要我等弟子無情冷血,見死不救嗎!”
霜琉璃適時流淚,拉住空衍衣袖:“衍師弟,你別說了。刑堂處置自有道理,今日全都是我不對……”
兩人這般一唱一和,頓時又激起不少弟子同情。
木清晚此時也不得不暗嘆,霜琉璃這般手段倒是不簡單了。
這位空衍師弟的性子,霜琉璃想必很清楚,甚至有可能,霜琉璃知道空衍對自己多有愛慕。她大約是知道空衍常愛去竹林,便算準了,特意做一場隱忍垂淚的戲讓空衍看。空衍年少衝動,加之對霜琉璃的特殊情感,必定會前來詢問,霜琉璃這齣“負荊請罪”,便能唱得不著痕跡。
先前她還說霜琉璃比不上宋湘楚,現在看來,兩人不相上下。
此計乃一個倒鉤,木清晚要是氣不過,與霜琉璃開始計較,便又落入了霜琉璃的圈套。
最好的方法,是將一切交給刑堂。有門規在前,霜琉璃就算想弄出什麼夭蛾子,也翻不出什麼波浪來。
就是忻嬈這個“妖女”,估計又要多一樣“冷血”的罪名。
罷了,冷血就冷血吧,反正她的名聲原本就不好聽。
木清晚正想將人打發走,一旁看了半天戲的墨夙卻忽然開口。
“琉璃,你的處罰,是我定的。”
第8章 墨夙手段
墨夙此言,讓所有蒼玄山弟子都愣了一下,霜琉璃則是猛地抬頭,一雙如水清瞳直直看向石階上的玄衣男子。
“師叔……”
“琉璃,那日我北荒歸來,將妖獸送到獸苑的時候,有沒有吩咐過,不可動它背上傷口?”
霜琉璃聞言,臉色有一瞬發白,但很快她就將這瞬間的變色掩飾了過去。
“師叔,您的吩咐,琉璃自然牢牢記得,不敢稍有不遵。”
“哦?”墨夙伸手,掌心之中躺著一顆琉璃珠子。“這琉璃珠子,是當年掌門師兄親自煉化,送於你的生辰賀禮,普天之下無人可仿製。那日我在獸苑發現的時候,上面還帶著窮奇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