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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夫婦二人挨得極近,差點撞上了,卻半點也不羞鬧,反而相視一笑,然後那老闆好像輕言細語地說了句什麼,老闆娘瞬間笑魘如花。
若是平時看到這番場景,於小靈約莫覺得凡人之間真摯的情感真好,可今日今時見了,她不由就想起了方才徐泮護著她的情形,心裡不知怎地,就有些彆扭。
這個彆扭忒般彆扭,她想細細琢磨一下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卻無論如何都探不到其中真諦。
身邊這個高大的人,好似也看到了那茶攤老闆夫婦的親昵,他立著沒動,也不開口說話。於小靈莫名就有一個念頭或說疑問,竄上心頭:他……又生氣了?
徐泮沉默了幾息,餘光看到了於小靈往他身上打探的目光,抿了抿嘴,繼續向茶攤走去。
他撿了一張剛收拾過的桌椅坐下,於小靈見狀也不再胡思亂想,連忙坐了他一側,二人點過茶水,默默地喝了起來。
一碗茶喝了半刻鐘還沒結束,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茶水多麼香甜可口,兩人喝的認真極了,好似每一口都細細品著,一句話都不說。
非是於小靈不想說話,可是她看到徐泮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和穿過茶水不知看向何處的目光,就覺得,她還是不要多此一舉的好。
她越是本著不便相擾的理念,不開口言語,這茶桌的氣氛就越是古怪。
又從街上轉過來兩個男子,逛得口渴了過來點茶。這家茶攤的幾個方桌已然全坐上了人,剛好剩下於小靈和徐泮這一處,空出兩個位置。
那二人不假思索地就要坐過來,畢竟似茶攤這種地方,來的都是平民百姓,坐在一處又有何方?
有一人當先走了過來,彎腰拉了拉板凳,剛要坐下,就覺得兩道涼涼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面上。
這個人當即頓住,抬頭向那目光的主人望去,正見對面坐著的一人,劍眉星目,冷冽非常,眼睛越過茶碗的上沿,直勾勾地看了過來,帶著壓迫的氣息,這個人看著,不由瑟縮了一下。
正巧他的同伴點過茶,往此處來了,見自己友人正與一人四目相對,氣氛十分怪異,不由幾步上前問道:“怎麼了?”
當先過來那人回過神來,愣了一下,壓了聲音道:“別在此處坐了。”
他這友人一聽,卻是瞪了眼,眼光掃過徐泮,見他穿著一身錦緞,突然怒道:“怎地?!仗勢欺人?!”
☆、第一四三章 硬功夫
“怎地?!仗勢欺人?!”
此言一出,整個茶攤的人都嗖嗖地看了過來。
徐泮眯了眯眼睛,有火氣在呼吸之間遊走,可他卻只轉過眼瞳,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抿著嘴沒有說話。
若是常人,早就被他這含著濃濃警告目光,嚇得縮回去了。可以這個人本就是個暴脾氣的軍戶,下晌出來之前還喝了二兩酒,這會兒被徐泮瞥了一眼,反倒興奮異常。
“哼,老子我就看不慣你們這副德行,有什麼了不得?!”
這個軍戶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邊叫囂著,一邊一步上前,一掌拍在了徐泮眼前的方桌上,好在徐泮和於小靈二人都端著茶碗,不然定被此人震倒,潑一身水。
徐泮心頭火起,本就有幾分不痛快,此時被此人一觸,便像是往火上澆油,呼啦一下,怒火中燒。可他尚且還有幾分理智,顧念著自己身邊還帶著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便沒有拍案而起,砰地一聲放下了茶碗,只沉沉地吐了兩個字:“滾開!”
他自以為已經十分忍耐了,可這個“滾”字委實難聽的緊,落在軍戶耳朵里,只有居高臨下的不屑。
軍戶再不耐煩的,直覺沒什麼可再說的了,能動手,就別吵吵,他這一掌瞬間握成鐵拳,攜風帶雨地就向徐泮面門襲來。
於小靈全沒想到此人不由分說就要動手,嚇得到抽一口冷氣,可徐泮顯然想到了這個情形,或者說,在他心底還隱隱盼著這個人的粗野行徑。
一瞬之間,徐泮上身繃緊,右臂筋骨蓄力,一掌風起雲湧,只聽“砰”地一聲悶響,這一掌便截住了軍戶氣勢洶洶的鐵拳。
那軍戶哪裡想到,只看徐泮不過是個仗著家裡有幾個臭錢的公子哥罷了,根本就是一拳打倒不值一提,卻沒想到他竟然能瞬間截住自己的拳頭!
到底是自己沒使上權力!軍戶這樣一想,又忽的屏氣凝神往臂上蓄力。
徐泮自然不甘示弱地,當下這個軍戶半點推進也無,反倒被徐泮摁著往後縮了兩指的距離。
一個茶攤的人都嚇得大氣不敢喘,有帶小孩的夫婦見著這般狀況,連忙扔下銀錢,抱著小孩快步走開了。
於小靈回過神來,清秀的眉毛皺成一團,連忙朝徐泮道:“別打了,別打了,我喝完了,咱們走吧。”
可是此時二人已然短兵相接了,想收回力道走人,那便是甘拜下風。以徐泮的驕傲,他不允許有這樣的事發生,可他也捨不得小姑娘為他擔驚受怕。
當下徐泮便將渾身力道往臂上蓄去,這掌忽然向前推去,掌心力道灼熱,一息之間就將那人震退了一步。
那軍戶本在軍營里也算的上有幾分硬功夫,一拳打不到人,還被人震回去的事,他還真沒經歷過。此人目瞪口呆,心頭的火卻似被澆了清水一般,滅了個一乾二淨,剩下的,只有佩服之情。
徐泮見他不再惹事,便也不再理會他去,轉眼正看到於小靈緊張地看著自己,眼睛裡的關切一覽無餘,而且不知何時,她的小手緊緊地拉住他玄青色的衣擺。
心下微暖,好似全忘了方才與人劍拔弩張之事,徐泮朝她彎了彎嘴角,手腳麻利地往桌子上放了銀錢,一把牽住她拉住自己的柔若無骨的小手,柔聲道:“那便走吧。”
於小靈被他牽得一愣,不容她多想,便隨著徐泮起了身,往來路走去。
那軍戶見徐泮有一身硬功夫,本想再說句什麼,可見二人快步離了去,也知自己鬧事理虧,便不再言語了。
於小靈一路被徐泮拉著,轉眼又擠進了人群里。
街上仍然人潮湧動,路邊依舊燈火輝煌。
跟著人群漫無目的地走著,徐泮感受到那隻細嫩的小手又回到了自己的掌心裡,嘴角不自主地又往上勾了勾,想到她方才緊張自己的樣子,不由微微低了頭,柔聲問道:“怕了嗎?”
於小靈聽著嘆了口氣,又點了點頭,微帶責備地輕聲道:“好生出來耍的,怎好與人打起來?”
“是我不好,”徐泮聞言,二話不說就認了錯,嗓音低啞地恰到好處,又道:“下次不這般了。”
態度倒是誠懇,於小靈心道。她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不由就覺得呆在他身邊很是安全。她這樣想著,忽然覺得回頭該讓於霆跟他習些拳腳功夫,一來強身健體,二來遇上事還能抵擋一二,最後麼,也更顯得有男兒氣概。
徐泮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見她半分沒有掙脫自己手掌的意思,心底又愉悅起來。
二人漫無目的地夾在人群中,緩步前行著,不言語也自有安靜的美好,徐泮隱隱希望這條路很長很長,長到走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