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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徐淓犯胃病,牽扯出灶上人辦事不利開始,然後灶上一干人等下馬,徐漣針對於小靈,這一環扣著一環地,若非是徐泮同於小靈謹慎,恐怕此時已然同名志軒那邊結下了仇來。
這些,他們如今還捉不到朱氏的小辮子,可絹衣這件事,來的頗為倉促,朱氏心急了一把,想趁著徐泮夫婦不和的當口橫插一刀,然而結果,卻適得其反。
夜間,稀疏的月光下,徐泮摟著他的小妻子,低聲說道:“難怪娘不喜她,我道是她與娘只是性情不和,卻沒想到……:“
徐泮說到此處頓了一下,咬緊的牙關讓兩側臉骨突起,殺意從他眼中一閃而過。
“到底是我識認不清,竟還曾在韓家與朱家之間,搖擺了許久,我雖沒抓到應國公的手,可他在我眼裡,已非是是曾經敬愛的世叔了。可恨!”
可恨,著實可恨,若是不是徐泮的祖父拉了應國公府一把,此時整個應國公府早已削爵為民了,哪裡還有如今吃金咽玉的時候?他們竟然敢恩將仇報,徐泮如何能不恨?!
見他胸膛上下起伏,於小靈順了順他的背,沉聲說道:“你此時可萬不能心急,最好還是要將此事,再看清楚些。到底朱氏只是在內宅作亂,關於外頭,我們還沒有證據,或者至少也要抓出朱家同劉焜之間的關係。二來,若真是他們,咱們最好能選一個恰當時機,給應國公府一記實錘,抄家流放不在話下,也算是為先輩們報仇雪恨了。”
於小靈說的是,徐泮也知道,他低低的“嗯”了一聲。
忍耐,乃是當下的要務。
二人沉默了許久,徐泮才哼笑了一聲:“希望只是應國公一家作為,最好沒有把韓家也卷進去的話,不然,忠勤伯府上上下下可要當即四分五裂了。”
於小靈皺了皺眉頭,她知道徐泮說的是什麼意思,到底,他同他二弟三弟都情誼頗深,何況三叔還在世,大伯娘又寡居,倘若果真是韓家朱家聯手迫害徐泮父輩祖輩,那麼對於徐家上下來說,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此事斷不能完。
於小靈嘆了口氣,琢磨著說道:“從我進門到如今,大伯娘好似並無什麼動作,目前看來,好像也沒有什麼威脅。而二妹妹,也是把性情都擺在臉上的人,內宅里,至少名志軒那邊沒有發現作亂,至於韓家和韓將軍……你如何作想?”
徐泮聞言頓了一下,才猶豫著回應她道:“韓家只韓瑞父子尚算出息,其他人,不提也罷。只是韓瑞和韓烺……對我的態度,都頗為怪異。
那韓烺你也見過,就是上元節救人那次,韓烺在外頭的名聲並沒什麼不好,只他對我說話時,從沒有過不陰陽怪氣的時候。
韓瑞也是一樣,每回看我的眼神,都甚是煩厭,我當真不曉得,我到底哪裡惹到了他們父子了。
從前父親在的時候,同韓瑞關係也不大好。韓瑞這樣,我從前對他還是頗為懷疑的。現下想想,他對我的煩厭,都擺在臉上,若他是幕後黑手,這黑手也太蠢了些。況倭寇那次,他還是幫了我的。雖則後來,傅平發現當年有刺殺我的人潛入韓家,我也覺得,不是他。”
徐泮對韓家人的評價,說不出是好是壞,總歸算不上親密的盟友,看似也不是暗藏的仇敵,只是韓瑞父子那讓人琢磨不透的態度,讓徐泮迷惑罷了。
忠勤伯夫婦二人安靜相擁了一夜,對於這個處處充滿漏洞的伯府,於小靈更是打起十二分的心思來打點。
絹衣那邊,已是如朱氏所願,“死”掉了,只是朱氏不知道,這個被發賣了又死了的丫鬟,又重新回到了伯府某個不起眼的莊子裡,等著有朝一日,為她判刑。
☆、第三四四章 杭綢袍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徐泮反反覆覆地打量著自己這一身寶藍色的杭綢袍子,只覺得真是為他量身裁剪的,處處恰到好處。
這杭綢袍通身素淨,毫無矯飾,正顯得穿衣之人氣度非凡。不過與之匹配的靛藍色的腰帶之上,細細密密地繡了一圈萬字不斷頭的紋路,又在這氣韻中,帶了些尊貴與精緻。
徐泮用拇指細細摩挲那針腳,忽地轉過身來,拉住了於小靈的手,說道:“以後別做這樣的衣裳了,繡這麼多的花紋,是該多費眼睛?況且這細密的繡花,可有戳著你的手了?”
“沒有,我做得慢,一針下去得費旁人三針的功夫,哪裡能戳的著手呢?放心好了。”於小靈朝徐泮笑笑,突覺自己還真有幾分賢妻良母的味道。可惜她如今只是賢妻,要做良母,恐怕還得等些時候。
徐泮摸了摸她的肩膀,柔聲說道:“這樣的衣裳,往後交給針線上做就行了,你若是得閒了,做些不費工夫的裡衣也就罷了。”
於小靈點頭“嗯”了一聲,叫人上了早膳過來,同徐泮兩人用了,便送他出了二門,到都督府當差去了。
徐泮走之前再三地囑咐了她,讓她連正院都不要出,便是徐漣徐淓來叫她耍了,也全都推了去。徐泮心裡的緊張更上一層,只覺得這伯府里里外外,全都不如從前安穩了。他不怕朱氏明著來,只怕她暗地裡下殺手。
好在這日大房三房都沒有過來相擾,徐泮下了衙便直奔家裡來了。
二月末的風,已是暖意十足,徐泮一路大步流星的,直奔正房,春風吹在他英俊的面龐上,使得面上顯得越發柔和了。
於小靈聽見他來了出來迎他,不過剛走到廊下,徐泮便大步到了她臉前。
他笑著握著她的手,道:“剛才做什麼了?怎麼想起來出來迎我了?”
於小靈抿了嘴笑,歪了腦袋:“方才什麼都沒做,只乾等著伯爺回來了,因而伯爺回來了,妾身便來迎了。”
她說著還想去看行了一個福禮:“伯爺萬福,看伯爺紅光滿面的,可是有什麼喜事?”
徐泮見她裝模作樣,點了點她的鼻尖,道:“喜事算不上,好事倒有一樁。”
於小靈主動摟上了他的腰,使勁抬著頭,下巴抵在他胸膛上問道,咧了嘴笑:“好事?難道我們伯爺要升大都督啦?”
徐泮還沒說,於小靈就自己搖了頭:“還是讓清寧伯當大都督去吧,大都督這麼忙,不是什麼好差事!”
徐泮笑著搖頭:“你這是哪裡跟哪裡?都扯到清寧伯頭上去了!不過話說起來,倒是跟清寧伯有些關係。伯爺讓我去濟南那邊巡查山東都司,後日便要啟程。”
於小靈吃了一驚:“怎麼?你要走了?”
隨即,她又皺了眉頭,不樂地看了徐泮一樣:“讓你出門當差算得什麼好事?”
然而徐泮,卻忽然笑了:“讓我自個兒走,自是沒意思的,不過我要是帶了夫人你一同去,夫人覺得,此事可怎樣?”
於小靈忽地瞪大了眼睛:“真的?!我也能去麼?”
她這副不敢置信的樣子,讓徐泮有些心疼,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說道:“太祖的時候,侯伯家眷多,不讓隨意出京,如今這都什麼時候了,我不過帶著你往山東走上大半月,有什麼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