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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於清楊陪了於清松和他一眾同窗坐過宴,回到家中,正瞧見程氏教了女兒識三字經,不由彎了嘴角。
他一向不善飲酒,便也因此不願喝酒,又逢於清松是個千杯不醉的,便被當去不少酒去,回到家中,還算神志清醒。
他與程氏打了個招呼,受了女兒的禮,便一旁換衣裳去了。他收拾妥帖回來的時候,於霽也練足了一百個大字,過來與父母請安。
於清楊信手拈來幾句詩文,考了考兒子,見他答得好,提點了幾句便罷了。
“今日爹想起三兒還沒正經起個名字,便去書房裡寫了幾個字讓大哥挑來。一個‘雷’字,一個‘霄’字,一個‘霖’字。大哥挑了‘霖’字,我覺得甚好。”於清楊道。
“久旱逢甘霖。兒子聽說山陝一帶今歲旱得厲害。大伯給三弟挑了這個字,兒子也覺得甚好。”於霽在一旁附和道。
於清楊對於霽的表現十分滿意,笑著朝他點頭。
他端起茶盅,剛撩開茶葉,飲了一口,便聽一旁乖乖立著的女兒,突然出了聲。
於小靈驚訝道:“大伯給三弟起的名字,叫魚鱗?怎地不叫魚尾呀?!”
於清楊一口水沒咽下去,全噴了出來。
於霖,可不正和魚鱗同音。
☆、第四十三章 雙生子
於清松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而於家旁的人,自然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於小靈站在正院廊下,正迎接笑容滿面回娘家的姑姑於桑。
前前後後丫鬟婆子簇擁著於桑,仿佛她是什麼神仙妃子似的。於小靈在一旁看著,也覺得她眼角眉梢喜氣洋洋的,仿佛高中探花的不是她大哥,而是她一般。
莫不是……
“慢著點,又沒人同你爭,小心身子!”廖氏站在廊下道。
果然是有孕在身了,於小靈暗道。沒想到於桑這般好福氣,才嫁了人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若是能一舉得男,她在魏家也算是站得住腳了。
於小靈上前與她行禮,於桑笑著誇了她一句“又長高了”,便奔著廖氏去了。
於桑此次回娘家,自然是大大方方,風風光光的,除了於小霏,約莫是廖氏顧及她犯過腳踢孕婦的前科,沒讓她過來以外,挺著肚子的程氏,崔氏和四個多月大的小於霖都來了。
於小靈見這個弟弟的次數屈指可數,廖氏崔氏將他看得比眼珠子還寶貴,當然不會讓於小靈這個小孩子碰了。
話說,前幾個月,於霖還沒得了如今這個大名的時候,家裡的長輩都叫他“三兒”。當時於小靈就想,得虧他出生晚,行三,不然一家人都叫他“二兒”,念起來豈不奇怪?
說到這個,於小靈又想起她祖父於秉祖昨日說的事體了。
自於清松得了個探花郎的名頭,於家一下變得炙手可熱起來,半月間收的禮比之往年一年都多。因而於秉祖想起剛出生的小孫子,和挺著肚子的二兒媳婦,好生盤算了一下。
“我準備把咱們隔壁那家的宅子買下來,兩邊打通了,住起來也寬敞。”他兀自點頭說道,忽的又想起什麼,又道:“霜兒和露兒也快到了進學的年紀,回頭一併將他們接來讀書,也有個地方住。”
旁人自是沒有異議的,不過於小靈這才想起來,她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在老家,並未見過呢。
這一雙弟妹正是三叔於清槐的子女,是一對兒雙生子,今年四歲,姐姐於小露,弟弟於霜。今歲過年,因著二人受了風寒,便沒上京,所以於小靈也沒見過。
因而於秉祖說,接了二人過來進學的時候,於小靈頗為驚訝。看樣,木魚胡同於府,過兩年可有的熱鬧了。
不過今日的於府,也是很熱鬧的。
於桑偎著廖氏坐了,當廖氏說起她婆家魏家的事體,於桑一副並不放在眼裡的模樣。
於小靈不知道這個姑姑在婆家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想不到的是,正是因為什麼事也沒發生,於桑才這副神情的。
她出嫁前,廖氏崔氏早就幫她把魏家那些紛繁複雜的關係捋了一遍了。
魏家兄弟四個,於桑的夫婿魏博良行四。
魏家的當家人魏通,正是都察院的右僉都御史,此人長袖善舞,京官做得風生水起,不過他教養膝下這四個兒子卻沒做官這麼在行了。
魏家嫡長子至今還是個秀才,腦袋就像那榆木一般,怎麼都不開竅,一個好端端的嫡長子,卻在家裡一句話的地位都沒有。魏夫人很惆悵,專門為他娶了個能主持中饋的媳婦白氏,想補一補他的弱勢。
老二與其兄一母同胞,卻比他長兄不知道聰明到哪裡去了,早早地便中了進士,十分得魏通看中。魏通親自做主,與他娶了自家上司,右都御史付家的小女兒為妻。
老三乃是庶出,讀書不行,卻在庶物上很有頭腦,魏家不少生意田地都交給他管。娶妻馮氏,也是個庶女。
之後便是魏博良了。他當然也是魏夫人的親生兒子,而且年紀又小,為夫人對她甚是疼愛。他也是個讀書的種子,可惜他出生自帶弱症,身子骨不夠強健。
龍生九子,各不相同。
這樣天性各異的四個兒子,再配上四個媳婦,可不正能唱一出大戲。
因而,於桑還未出嫁,廖氏和崔氏便已經替她打探到了一個重要的消息,那便是她這三個妯娌,是正經的面和心不和。
“桑兒,你嫁過去是小兒媳婦,說不上話。依娘看,說不上便不要說了,你那三個嫂子,都不是省油的燈,離她們遠著些,免得她們給你使絆子。”
即便是廖氏這樣的人,沒什麼大本事的,看待這內宅里的事體,還是很清楚的。
她既清楚這一處,自然也是知曉於桑那有些傲氣的性子的。因而時常拉了崔氏一道給於桑上課,說些內宅里捕風捉影的傳聞,免得她上了人家的套。
於桑每日被灌輸著廖氏的“中庸”之道,嫁過去之後,確實規行矩步的,並不與嫂子們過多來往。也正因如此,她反而覺得廖氏和崔氏完全是多慮了。那幾個人,哪裡有這麼厲害呢?
尤其是她大哥中了探花,她又診出身孕以後,幾個嫂子都對她臉色好了一點兒不止,尤其是三嫂,奉承的話,不重樣的說了一籮筐。
在她看來,自己娘家兄弟厲害了,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誰人不高看她一眼呢?這時候,犯得著向她使絆子?
一不小心,於桑使勁摁著的傲氣又抬起了頭,這一回,便是廖氏專門提醒了她,也沒用了。
魏博良是陪了她一道來的,只不過一直和於秉祖他們說話,於小靈並未瞧見。這會兒天色已晚,於桑要回去了,於小靈才瞧見他。
不知是不是說了一天話的緣故,於小靈覺得他雖然高興,卻也有幾分疲倦。可於桑卻並未發現,只是要走了,和廖氏還有一肚子話沒說完,意猶未盡的。
魏博良脾氣溫和,見於桑來回摻和著不肯走,只輕聲提點,並未特意催促,於小靈對他頗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