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沒過一會,於桑的丫鬟婆子,凡是那日當差的,都被叫了來。一道跟來的,還有廖氏母女和崔氏母女。
都是來看好戲的麼?於小靈也擰了眉頭。
程氏自然是要讓廖氏上座的,可廖氏卻說不願,只說年紀大了,坐在後邊看著便是。程氏勉強不得,只得任由廖氏幾人,如垂簾聽政一般,看著她查清此事。
有了垂簾聽政的皇太后,程氏這個臨時皇帝自然是坐不穩了,本來升起來的三分氣勢也消了下去。於小靈瞧著,都替她捏把汗。
人都來齊了,程氏還是重複了一遍那個老話,最好能讓人主動交待出來。
可既然有膽子把整個雕花匣子都偷走,自然是不怕程氏這兩句嚇唬的話的,都紛紛說不知曉,也不敢動這個心思。
查案有點進行不下去了,花廳里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倒是安靜的沉悶,哪怕有一聲悶雷,也比這樣面面相覷的強。
程氏約莫也覺得不像話,可她心裡總覺得廖氏和崔氏都瞪著眼看著她,反倒讓她頭腦有些混沌起來。
廖氏輕輕咳了一聲,才讓程氏回過神來。她想了想,又問:“既然都說不知道,那我再問你們,這兩日可有發現身邊的人有什麼怪異的麼?檢舉有賞,包庇同罪。”
這話說得倒是在譜上。
程氏雖然性子弱些,腦子也不大靈光,可到底是大家出身,有些事還是見過的,依著葫蘆畫個瓢,也還做的來。
她這話一出,下邊明顯與方才不同了,有些人就開始眼睛四處瞟了起來,程氏看著有戲,又加了把火:“檢舉有用者,賞雙倍的月錢!”
她這話更引了下邊的人活泛起來,不多一會,就有一人撲通跪在了地上,直道:“二太太,奴婢有話要說!”
於小靈定睛看去,是個不大的丫頭。可這滿屋子的丫頭太多了,於小靈這輕微的臉盲,還只能看著老幼高低胖瘦來區別,至於臉蛋兒麼,也只親近的人才分辨得出。
因而她沒瞧出來這是誰,卻聽這人道:“二太太,奴婢和花眉同屋,她那兩日都不大對勁!”
她話音剛落,就聽一個尖銳的聲音喊道:“柳目,你誣陷我!二太太,莫要聽她的!”
二人說著,瞪起眼來,看著情形,說不定立時就要動手。
程氏自不能任由奴婢們胡來,喊了聲“住口”,讓人拉開了二人。
“你二人一個個說來,這柳目先說!”程氏發了話。
柳目就是最先檢舉的那個,她一聽程氏讓她先說,趕緊道:“回二太太,那日大姑娘把頭面拿出來讓奴婢們長眼時,花眉就不對勁了。她還一個勁兒問追雲姐姐,上面嵌的紅石頭是什麼呢!這件事,太太問追雲姐姐便知道了。”
追雲是於桑的二等丫鬟,她一聽柳目提到了她,也不等程氏問話,連忙答道:“回二太太,確實是這麼回事。”
程氏點了頭,又問柳目:“還有麼?”
“回二太太,有的。那頭面讓眾人看過就放回雕花匣子了,奴婢瞧見柔雲姐姐送回庫房時,花眉還趴了牆角盯著看呢,還跟上去了一段!後來到了晚間,我和花眉掃完院子,撒完水,我就回房去了,但是花眉說有人找她,到後門去了。
第二日吃過晚上飯,她又出去了,奴婢問她,她就說她去消食,去了半日才回來。但她回來的時候,奴婢就見她有些慌慌張張的。
再就是今日柔雲姐姐四處問,誰見過那雕花匣子裡的頭面沒有,她說話就有兩分不自在。
奴婢就知道這些,望二太太明察。”
柳目一席話說的極快,於小靈聚精會神地聽,才勉強跟了上來。
她這邊說完,花眉便乾嚎了兩嗓子“冤枉”,便被逢春令人捂了嘴去。
“這麼說,花眉很可疑嘍?誰還知道什麼,俱說來。”程氏點著頭道,可她眼睛看向花眉,眉頭擰成了一個團。
她簡直不能更後悔了。
當初,就不該貪圖一時便利,收了這個丫鬟。
這個花眉,不是旁人,正是那日人牙子領來的,眼睛呼嚕呼嚕轉,連於小靈都覺得不靠譜的小丫鬟。
於小靈沒能認出她來,可程氏卻認了出來。
是誰不好,偏偏是她。若當真從此處出了漏子,紅雅姑能找回來還好,若找不回來,恐怕自己那個有兩分相似的紅雅姑頭面,就留不住了。
☆、第二十九章 銀耳墜
事情查到此處,已是越發清晰了,陸陸續續又有兩三個人出來指證那花眉這兩日鬼鬼祟祟,程氏還傳了門上的人來,那人也說曾見花眉和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子,在後門見過。
起初那花眉還喊了兩聲冤枉,後來便低著頭沉默起來。
“事已至此,花眉還有何話可說?速速從實招來。”程氏聽完眾人的說辭,沉聲喝了她。
那花眉早就歪做在了地上,此時聽見程氏說話,便老實趴下身去,道:“確實是奴婢偷得。”
她說完這句,程氏還沒說話,於桑竟拍案而起:“好呀花眉!你來我院子才幾日,竟膽大包天偷我東西,今日必要把你送交官府!”
她此話一出,花眉又開始哭天抹淚起來,於小靈看了一眼程氏,見她不置可否。轉頭廖氏卻拉了於桑的胳膊,聲音不大不小道:“罷了,咱們畢竟是宦官人家,名聲要緊,還是莫要鬧到官府去了。”
崔氏也跟著附和:“小姑別急,打了她板子,讓人牙子賣的遠遠的也就是了,鬧到官府,萬一有礙爹的官聲怎麼辦。”
“你大嫂說的是。”廖氏又勸,才見於桑點點頭,坐了下去。
於小靈心中大呼奇怪。
那花眉認了罪,眾人不問他贓物藏匿何處,反而就送不送去官府說了半天?這不是錯了重點麼?
難道對于于桑來說,這個紅雅姑的頭面,還抵不上她出一口氣?
好在程氏還記得此事,又接著問了花眉:“你既然認了罪,姑娘夫人慈悲,不把你扭送官府,還不快把東西交出來?!”
然而她說完,卻見那花眉頭也不抬地道:“奴婢,把那頭面賣了!”
“啊?!”程氏到抽一口冷氣,於小靈在後面伸手扶了她一把,回頭又見於桑趴在廖氏身上哭起來。
“娘,這可怎麼辦?怎麼辦?”
程氏被她這呼喊,又抖擻了神志:“你一個小丫鬟,如何將那一匣子東西買了?!快細細說來!”
“回太太。奴婢,奴婢交給我表哥了,讓他給賣了。但是,表哥他拿了東西就跑了,奴婢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花眉抽泣著答道。
程氏又“啊”了一聲,身子有些不穩,扶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這一下,於桑的紅雅姑頭面便難說還能找到了。
於小靈深感意外,她剛想把事情從頭到尾捋一遍,便聽程氏輕聲嘆了一句。
“我那日就不該把你留下來,果然是個不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