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頁
崔氏這話說的有些怯意,小心地打量著於清楊。於清楊雖然覺得借嫁裝箱籠這種事情怪的緊,可於小霏的這門親事,從頭到尾都是怪裡怪氣的。而崔氏和於小霏又一門心思認定了這門親,他實在不好多說什麼話。
他這邊剛沉默著琢磨了一下,就聽於霖皺著眉頭說道:“便是侯府也得有一說一,大姐的嫁妝是什麼樣便是什麼樣,用二姐的嫁妝來裝點門面有什麼意思?”
於霖在於清楊面前向來不怎麼說話,可於小霏的婚事,他從頭到尾也看在眼裡,明明是平成侯世子無禮在先,他母親和姐姐卻做出上趕著的模樣,平白無故被人看扁了去,他早已心中不平了。
他言語勸了母親和姐姐兩次,卻被於他捨不得在她身上花錢,只想把家產都攬到自己身上。
當時就把於霖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這會兒又聽說要弄這些弄虛作假的東西,尤其還是當著他敬愛的二叔父的面,他怎麼能不站出來說話呢?
他眼睛瞪得溜圓,冷哼了一聲盯著崔氏看,只看得崔氏臉上火辣辣的,心中後悔不該當著他的面說。
崔氏一臉尷尬,於清楊見狀連忙接過話來,道:“霖兒,休要胡言!你大姐姐的親事來的匆忙,咱們少不得多做些事情,讓你大姐姐風風光光的嫁進侯府,這都是人之常情。說來靈兒大婚在霏兒後頭,箱籠霏兒先拿去用不打緊。我同程氏說一聲,大嫂什麼時候要打發人去取,尋她去便是了。”
崔氏聽見他這麼痛快的就答應了,心裡高興的不行,倒也不再去管兒子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連忙朝於清楊說道:“那真是多謝二叔了,二叔喝些枇杷露潤潤嗓子,我就先回去了。”
崔氏說著退了出去,於清楊送了她幾步,回過頭來,還見於霖皺著眉頭,滿臉的不樂,禁不住搖了搖頭,提點他道:“你大姐的婚事幾經波折,你娘心裡不踏實也是常理。往後做事也不能太守著的規矩了,該忍讓的忍讓,該通融的也要通融,這才是在官場生存之道。你到底還小,沒經過事情,以後慢慢來便是了。”
於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眼中的迷霧漸起。於清楊看了暗自嘆了口氣,說道:“今日的,這會兒也該用晚膳了。你母親姐姐忙,你也該去給她們多幫襯著些,往後你姐姐出嫁了,總也念著你的好的。”
於霖自然知道於清楊也是為了他好,一時想不明白,倒也不鑽牛角尖,點著頭起身退出去了。
於霖出了門,想到崔氏不過是在他前腳走的,又念及方才言語間讓崔氏尷尬丟了些臉面,心下也覺得不好意思,有意快走幾步趕上去,同崔氏好生說幾句話,母子一道回去也好。
於霖快走加小跑的,一轉彎,便看到了崔氏在前方,他剛想張口喊娘,便見前方路口間,於小霏晃了出來。
她正滿眼期冀地望著崔氏,根本沒看到後邊的於霖,難得十分親昵地似小姑娘般挽了崔氏的胳膊,張口問道:“娘,如何了,二叔父可答應了?”
崔氏滿臉笑意,拍著於道:“我兒說的果然對,你二叔父答應的痛快著呢!”
“我就知道!”於小霏揚了笑臉,她這樣笑盈盈的樣子,可是不多見。
昏黃的日光照在春花飄香的青石路上,母親和姐姐的笑靨宛如明媚的春花,呼吸之間都是香甜的氣息。
於霖在遠處看著母親和姐姐這般開懷,又把二叔父剛說的話琢磨了一遍,慢慢從肺中呼出一口濁氣,將心中那些疙瘩慢慢放下,抬腳追著崔氏母女去了。
☆、第二六二章 老兩口
京城的春風裡總是夾雜著太多的風沙。
於霖這邊剛抬腳跑了一步出去,忽然一陣風吹過來,便讓他迷了眼睛。
他頓了腳步,抬手揉了揉眼睛,卻聽到風裡吹來了母親和姐姐說話的聲音。
“你二叔父說讓我們何時想要,何時去取便是了,我兒準備何時取來?”
這一時吹過來的,是崔氏滿含笑意的聲音,然而接下來於小霏的答話,卻讓於霖心中一緊。
“既然二叔父都這樣說了,自是早些的好。拿到手裡的才是實在的麼。”
於小霏是這樣說的,本也沒什麼,可她說到了話尾,又陰惻惻地笑了一聲,無端讓人心生警惕。
於霖怎麼會不心中一緊呢?他自己嫡親的姐姐,一母同胞的姐姐,他難道不了解嗎?
他皺著眉頭,將邁出的腳步收了回來,心下轉了轉,在原處站了幾息,才慢慢地向敬蓮園去了。
他到敬蓮園的時候,崔氏母女已經進了屋子。?
於霖抬手止住了小丫鬟,正要上前通報的勢頭,目光複雜的盯著崔氏房門看了一陣,然後才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門前,負著手站在了那裡。
於小霏的聲音傳了出來,她說道:“……張嬤嬤說的對,她嫁了是伯府,我嫁的是侯府,雖說我眼下不過是世子夫人,可早晚要是侯夫人的!到時候她這個伯夫人在我臉前,還不是要低我一等?”
她說到這裡,好像想起了些旁的事情,語氣忽的憤憤起來,接著說道:“被她壓在頭上這麼多年,我總算能翻身了!哼,等到她出嫁,我倒要看看她拿什麼來裝嫁妝!若是她來好生求我,我倒不介意把我那套,借給她用一下。”
這話穿過房門,傳到了於霖耳朵里,猶如晴天霹靂。他心中驚詫自己的姐姐為何又說這棟狠話,接下來崔氏的言語,卻給他徹底解了惑。
“我兒也不要總這樣想。好歹她同你姐妹一場,又都嫁到了功勳人家,往後好生相處,也能有個照應。咱們拿了她的箱籠也就罷了,我兒那套還是借給她吧。若是讓她把這一張帳記到了你頭上,總是不好的!”
崔氏殷殷勸慰,可聽到於霖耳朵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靈台清透去明鏡,可身形有些不穩,差點失手打翻了迴廊下的花盆。
花盆裡種著一株紅白相間的茶花,平日裡看著多麼的養眼,今天於霖就覺得那紅白相間是那麼刺眼。
他心裡翻江倒海,有一股忽然升起的力氣推著他,讓他直喇喇地闖進屋裡,揭露母親姐姐的陰謀。
可是不知怎的,二叔父的諄諄教誨響在他的耳邊,好似有天降神力,將他這種發自內心的衝動控制了下來。
於霖穩了穩身形,轉身又回到了小院中央,朝著小丫鬟招手,沉聲道:“去通報我來了。”
小丫鬟不解,可眨巴著眼睛看到於霖面沉如水,一絲一毫都不敢多問了,連忙上去通報。
接下來的一切一如往常,於霖下了學給崔氏請安,給於小霏問好,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第二日,崔氏便跑去惜芙院,同程氏說了嫁妝箱籠的事情。不知是得了於清楊的指示還是什麼,程氏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但卻說這些箱籠因為一遍遍上新漆的緣故,放到了旁的地方,並未在木魚胡同的於府。
崔氏原本聽到此處,還以為程氏是不願意,故意設法阻撓,可誰知程氏又接著道:“大嫂準備何時派人去取?我這邊派了管事帶您的人過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