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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笑的是,他一無所知。
就是因為他的一無所知,讓邵琉又陷入了追殺與逃跑,讓邵班和傅平生死不知,讓忠勤伯府差點難以延續,還讓最無辜的人兒,九死一生……
而這一天,他唯一知道的,也就是背後那人買兇殺他了。
為什麼買兇?怕留下痕跡?還是不便出手?徐泮不知道,也想不出來。
他恨那背後之人,可更恨自己的無能。
不能再這樣了,他不能連想守護的人,都守護不了,那他和一個廢物還有什麼區別?!
漸漸地,月光收回了在禪房裡駐留的腳步,徐泮胡思亂想著,想熬到天明,可他到底失了太多血,便是不想睡,也難免力不從心。
這會兒他剛合上眼,有半刻鐘,就被壓抑著的吼叫聲驚醒了。
是誰在吼叫?深山老林里的野獸?
還是……
徐泮忽的完全清醒過來,猛地起身,眼前一片漆黑,可他管不了這些了,強忍著頭部的不適,跑出了禪房。
青潭法師的禪房裡,於小靈疼痛不安的低聲吼叫,一聲接著一聲。
青潭心中震顫,他全然沒有想到,她這遭反噬竟然這般厲害,還只道是服了藥睡一覺便好了。
於小靈四肢又開始抽搐了,頭疼欲裂,不停在床上翻滾,他想念了經文讓她鎮定下來,卻架不住她翻滾甚至撞牆的勢頭。
可是抱著她,按住她,經文卻是念不了了。
寒夜裡,汗水從青潭的頭上背上滲了出來,正值一籌莫展之際,卻聽房門竟被拍響:“法師,靈兒可是出了什麼事?可要弟子幫忙?!”
是他。
青潭心裡有幾分不願,可抵不住眼前的窘迫,只好開口道:“進來。”
徐泮一聽,眼眸瞬間發亮,應了聲“是”,推開房門,大步走了進來。
青潭法師正半抱著她,一雙手按住她的胳膊,卻按不住她踢打的雙腿,搖晃的腦袋。
徐泮心一沉,眉頭瞬間緊鎖,只聽青潭法師沉聲道:“過來按住她。”
徐泮明白過來,法師要念經文讓她安定下來,就像下晌那般。
不假思索,他連忙上前,從青潭法師懷裡接過這個疼痛到難以復加的人兒。
她周身還有幾分殘存的溫熱氣息,可燭光下,他看到她面上慘白,汗水紛紛從她額頭鼻尖滲了出來,幾縷散發被汗水黏住,緊貼著面頰。
徐泮的心像被誰的手大力地攥住,疼得幾欲昏厥。
一刻鐘過去了,於小靈並沒有像上次那樣,停止被疼痛折磨,幾滴熱汗從青潭面上滑落。
兩刻鐘過去了,她四肢總算停下了抽搐,可雙手卻抱著頭,要去撕扯頭髮。徐泮捨不得大力攥住她細弱的手腕,可也不忍她撕扯自己,只好將她圈在懷裡,讓她動彈不得。
三刻鐘過去,於小靈終於從肺腑中,吐出一口濁氣,轉眼又昏死了過去,渾身軟軟地躺在了徐泮懷裡。
徐泮和青潭齊齊鬆了口氣,可看著她幾乎沒有氣息的身體,卻再沒有一點放鬆之意。
青潭又取了藥,給她服下用上。可他這次,再沒有信心認定她脫離危險了,反噬超出了他的預計,他心裡,也沒了底。
“她到底,用了多少靈力?!”青潭看著徐泮,面沉如水,問道。
徐泮擰了擰眉,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原原本本道:“她癒合了我三處刀傷,左腿,腰間,還有胸口。”
一聽到胸口,青潭長眉間山巒起伏,一步上前,按住了徐泮的手腕,不過幾息又丟開了去。
他知道了,原來她救了這個人的命!
“逆天改命……”青潭深深地閉起了眼,上蒼從來不會放過違反天道的行徑,她要受的懲罰,遠比他想像的多。
看著活生生的那個人,和氣息微弱的她,青潭心裡有什麼上下翻滾,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可他顧不了這些,他苦苦思索著那些讀過的書,忽的心頭一亮。
“扶她起來。”青潭沉聲道。
許是他這句話透著沉穩和信心,徐泮不做停留,就按他所言將於小靈扶了起來,可於小靈渾身一點力氣也無,就像沒了骨骼一樣,軟趴趴地立不住。
“法師,不知讓她靠我懷裡可行?”徐泮無計可施,只好問道。
青潭愣了一下,復又點了點頭。
徐泮坐直了身子,將於小靈盤了腿,將她雙臂放在她腿上,讓她的腦袋倚了自己的胸膛,把她圈在懷裡,也算勉強讓她坐了起來。
青潭拉過被子蓋住她的腿,自己坐了她的對面,雙手合十,真經默念。
少頃,徐泮看到青潭法師周身隱隱有佛光閃現,若是普通凡人見了,少不得伏身跪拜,可徐泮經了今日一事,心中再是震顫,也按下了去。
此時,他只沉默著,看著這一切。
佛光在青潭法師身上閃過,又漸漸消失了。法師口中經文不停,過了有半盞茶的功夫於小靈身上也顯出了微弱的光亮,了那光亮太過微弱,閃了幾下,也消失不見了。
青潭法師面色露郁色,經文又念了半刻鐘,忽見光亮在法師合十的掌上現了出來,那光甚是強烈。少頃,光亮聚到了指尖,青潭法師雙手分開,一手下行正對這於小靈的面門,另一手仍立與胸前。
光亮慢慢從法師指尖溢了出來,緩緩地向著指尖指示的方向流動,不消多時,便見光亮到了於小靈的眉間,凝結成了一個亮點。
亮光不斷地傳了過來,雖走的極慢,可慢慢地,徐泮卻感覺懷裡的人兒,一點點暖了起來。身體也不複方才全然癱軟了。
靈台忽的一陣清明,徐泮知道了,青潭法師,這是在給她輸入力量,那是塵世凡人並不擁有的力量……
☆、第一零九章 八寶粥
於小靈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剛轉世的那七日,渾渾噩噩,渾身沒有半點力氣,哪裡稍微一用力,哪裡就疼到不行。
她吸了口氣,賣力將眼皮翻開,光亮照進了眼裡。原來天亮了,她是睡在炕上的。
她想不起來自己昏迷之後的事了,只知道自己還在那可百年柏樹上的時候,頭就當先疼了起來,後來身上也開始疼,就像被雷劈了一樣,再往後,就記不得了。
她又睜了睜眼,看到了房內布置,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原來徐泮帶她到青潭這裡來了。
她微微鬆了口氣,鼻尖也嗅到了清風露的氣息,心下稍定。
她側了側頭,一個清瘦的身形盤坐在禪床,正閉眼念經。她笑了笑,可面上牽扯的也有些疼痛,便又不住悶哼了一聲。
青潭立即睜開了眼,轉眼正瞧見她醒了過來,眼裡不由帶了些許驚喜之意。
“醒了?”他問道,下了禪床幾步走了過來。
“嗯。”於小靈應他,見他面色蒼白,眼下烏青,眼睛裡隱隱有血絲布及,蹙了眉,問道:“你怎麼了?”
青潭眼中有暖意流淌過,微微扯了扯嘴角,卻並未回應她,只坐在了她的身邊,拎出她纖細的手腕,診了診,暗自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