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頁
於小靈一聽就怔住了,他什麼意思?!
她瞪著眼睛看他,眼中警惕的意味明顯。
朱惠譽卻越發笑得暢快了:“夫人還不知道吧,你家那忠勤伯,沒了!”
心頭一陣緊縮,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於小靈突然怒目圓瞪:“你胡說什麼?!”
“胡說?我何時騙過夫人?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會專程來跑這麼一趟?夫人若不信,等過兩日消息來了,也就信了。我不過是急著跟夫人分享這喜信罷了!夫人呀,難道不高興嗎?哈哈哈!”
朱惠譽說到尾處,已是止不住笑了起來,滿臉都透著不可一世的紅光,卻刺得於小靈兩眼酸疼,看得她心驚不已。
這到底是朱家的陰謀,還是確有其事?!
徐泮……
於小靈心口突然一疼,當即就有些站不住了。
朱惠譽連忙伸手扶住了她,見她臉色有些發白,收了臉上笑意,哼了一聲,道:“夫人這是做甚?還真把他放在心上了?”
於小靈一把甩開了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腳就往暖橘那處去:“暖橘,扶我回去!”
暖橘連忙上前,她主僕二人再不理朱惠譽糾纏,腳步加快地往回走。
“你去傳話邵班,讓他立即打探消息去,看伯爺如何了!軍中又傳了什麼消息過來!”
於小靈的聲音冷得似屋檐下的冰棱,可一顆心卻亂跳了起來,腳下也有些穩不住了。
暖橘不敢鬆了她,生怕她就此摔倒,可於小靈卻一把甩開了她,急道:“不要管我!快去!”
她這反應,著實把暖橘嚇了一跳,她張口想說什麼,可看見於小靈冷厲的眼神,什麼都不敢說,一跺腳,道了聲“是”,轉身跑開了。
於小靈覺得自己驚心得太過了,朱惠譽是朱家的人呀,勢不兩立的朱家人,這定然是朱家的陰謀,至少是他朱惠譽的陰謀!
她恨恨地想著,強行吐納了幾息,清涼的空氣讓她理智恢復不少,這才邁著沉重的步子,往下榻的禪院快步去了。
快到院門口的時候,傳過話的暖橘和華嬤嬤跑出來迎她。
華嬤嬤打眼看見於小靈面色青白,嚇了一跳,連忙跑去拉她的手,剛剛觸及,便發現那手竟是冰涼。
“夫人,您可不要亂想,伯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沒事的!您只管好好為伯爺誕下世子爺,老天爺保佑,一定都會沒事的!”
華嬤嬤連聲說著,又扶了於小靈往屋裡去。
於小靈腦子有些亂,華嬤嬤這些話她全都聽不進去,只道:“派人往木香胡同去,務必當面問一問我外祖父,可有伯爺的消息!”
接著,她又讓人去忠勤伯府守著,再去顧家探問消息,一連分配了好幾隊人馬下山探信,於小靈才漸漸冷靜下來。
固原與京城相距千萬里,她恨不能縱身飛過,可她不能,只能枯坐這寺廟中,等著消息傳來。
“扶我起來,去大雄寶殿。”她道。
“夫人現下要去?大雄寶殿人多,您才剛暖過來……”暖橘不由擔憂道。
“何必多言?快扶我起來!”於小靈打斷了暖橘的話,邊說,邊要起身。
暖橘急得不行,卻又不敢扭著她來,只好跑前跑後地替她打點,掖了個手爐在她手上,扶著她,一路往大雄寶殿去了。
半路上,於小靈和青潭剛巧遇上。
暖橘見了青潭比於小靈還激動些,尤其看見青潭見了於小靈的神色投來問詢的目光時,連忙道:“法師,夫人今日心神不寧,總怕伯爺出了事,您看……”
青潭微微皺了皺眉,見於小靈目光焦灼中透著游離,曉得她人尚在此處,心神卻飛到了遠方,不由怔了一下,然後才緩緩道:“幻象皆由心生,靜心守念,幻象皆破。”
於小靈眸中回了些光,輕輕“嗯”了一聲,頗有幾分自嘲道:“到底關心則亂了,當著佛祖的面,我卻總是在此處行差踏錯。”
她言罷又嘆了口氣,直直道:“我去求佛祖原諒,求佛祖慈悲。”
她言罷就邁了步子,青潭攔不住她,只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一如往常地伸不出手來阻擋。
黃色琉璃瓦頂的大雄寶殿巍峨雄壯,釋迦牟尼佛手施觸地印,眉目間含著萬年不變的慈悲與憐憫,於小靈穩著這具沉重的身軀,跪了下去。
“我佛慈悲,信女於小靈自轉世以來十餘年,從不敢違背當年在我佛面前所立之誓言,只為佛祖保佑信女轉世事成,只今日,信女於小靈斗膽更改佛前祈願,願佛祖保佑信女凡世夫君徐泮,上陣殺敵能逢凶化吉,一償所願!”
於小靈在中心言罷,艱難地俯下身來,響亮地叩下三頭,再起身,她仿佛看了到釋迦牟尼佛那無波的嘴角上,添了兩絲似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在這笑意中應下了什麼。
於小靈心下稍安,緩緩突出一口濁氣,起身退出大殿,抬頭看到黃色琉璃瓦頂上湛藍色的天空,冬日裡稀薄的日光散給這人間渴求已久的溫暖。
再次返回小院,於小靈心中定下不少,只憑朱惠譽三言兩句,她怎麼敢輕易擾亂了心緒?她要好好的,從頭到腳都好好的,才能等得她的徐泮凱旋歸來。
可是於小靈來沒步入下榻的小院,便有小丫鬟來傳話,道:“三夫人從伯府來了,說有十萬火急地事要找您,夫人快過去吧!”
於小靈沒止住,心肝又是一顫,可她腳步卻頓了下來。
又是朱家人呀!
☆、第三九四章 亂了心
朱氏極為難得的穿了一件石青色對襟長襖,於小靈沒嫁進來之前,她是唯一一個可以穿紅著綠的夫人,這也是朱氏向來的樂趣,便是於小靈嫁進來之後,她也沒收了那些粉紅柳黃的衣裳,有時候穿得比於小靈都鮮艷些。
只是今日她穿了一件石青色的對襟長襖,也不落座,來回在廳里走著,捏著手帕在眼角來回擦拭把眼角都擦紅了。
於小靈在簾fèng中看著,沉了口氣,才撩開帘子進了屋。
“嬸娘怎麼……”她話還沒說完,朱氏一眼看著她,便一步邁過來,拉上了她的手:“侄媳婦,伯爺他……他恐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於小靈渾身一緊,在心底暗道。
她突然想了起來,方才朱惠譽來的時候,張口便道是徐泮沒了,卻沒說徐泮因何出了事,她當時一邊防著朱惠譽,一邊心急如焚,自然也沒細問,而朱氏現下卻說徐泮是凶多吉少,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她攥了攥拳,裝作驚慌地掩了口,眼睛看著朱氏問道:“嬸娘說什麼呢?伯爺到底出了什麼事?”
“伯爺他……伯爺……”朱氏正要說,好像又被哭聲哽咽住了。
她眼角飛快地看一下於小靈,只見於小靈面上發青,眼中儘是著急,心下一喜,變本加厲道:“我……我……我不該告訴你,侄媳婦你好好養胎,我這就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