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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長意冷笑,“回哪兒?”
“大海。”紀雲禾閉眼,不忍再看長意,“你不該執著那些仇恨的,也不該陷於仇恨。”
長意默了很久,直到紀雲禾以為他不會再回答……
“我執著的,陷入的,從一開始就不是仇恨。”
紀雲禾聞言微微詫異,她抬眼,與長意四目相接。大海一樣的眼瞳與深淵一樣的目光相遇,他們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彼此。
長意沒開口,紀雲禾卻仿佛聽到了他的藏匿的言語。
我執著的,陷入的,不是仇恨……
是你。
紀雲禾心頭莫名一慟。她立即轉開了目光,突兀的想要逃離那片汪洋大海。
她選擇回到現實。
“你知道,即便是你的鮫珠,也不能真正的幫我續命。”
長意這次是真的沉默了下來。
“長意,來投靠北境的人,將生命、未來、一腔信任託付於你……”紀雲禾頓了頓,“你知道被辜負的感受,所以……”
似是不想再聽下去了。長意站起了身來:“沒有鮫珠,我也可安北境。”
長意轉身離去。
徒留紀雲禾一人獨坐床榻之上,她捂住了臉,一聲長長的嘆息。
京城,公主府。
順德公主臉上的繃帶已經取下,只是她還不願以全貌示人,她坐在竹簾後,面上還戴著一層面紗。朱凌一身重甲,也站在竹簾之後,守在順德公主身側。
朱凌手上捧著幾個嬌嫩的鮮果子。
冬日季節,能得如此鮮嫩的水果,十分不易,順德公主拿了一顆,扔在地上,然後以赤腳踩上去,將那漿果踩得爆漿而出,方抬起腳,讓下人以熱水擦乾淨,復而她又拿一顆,丟在地上,再次踩上。
漿果的汁水濺出,落在竹簾外的人鞋背之上。
林昊青看了一眼自己的鞋背,躬身行禮:“公主。”
“林谷主,怠慢了。”
侍從再次將順德公主的腳擦乾淨,順德公主又拿了一顆漿果,丟到竹簾外。漿果滾到林昊青跟前。碰到他的鞋尖,停了下來。
“這小果子,吃著與別的果子無甚不同,但踩著卻甚是有趣,這外殼,看似堅硬,但一腳踩下,便脆生生的便裂開了,裡面汁水爆出,感覺好不痛快,林谷主,不如也試著玩玩?”
林昊青一腳將漿果踩碎:“公主詔令,千里迢迢喚臣前來京城,敢問有何要務?”
“便是讓你來踩果子的。”
林昊青不動聲色,靜候下言。
順德公主在簾後站了起來,她將朱凌手上的果子盡數灑到地上,走一步踩一個,漿果碎裂之聲不絕於耳,順德公主越踩越是誇張,直至最後,恨不能踩碎之後,再將漿果碾成醬。
直將所有的果子都踩完了,順德公主這才喘著氣,停了下來:“殿裡的果子踩完了,殿外的還有。”她隔著竹簾,面紗晃動,額上的髮絲微微凌亂的垂下來:“北境的紀雲禾,我記得,你與她,是一起長大的吧?”
林昊青恭敬道:“是。”
“你如今,做了六年的馭妖谷主,將馭妖谷打理得很是妥當,在馭妖師中,你的聲望也日益見長。”
“職責所在。”
“林谷主,管好馭妖谷,是你職責的一部分,為朝廷分憂,才是你真正該做的。”順德公主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侍從又開始給她擦起了腳,“這些年,在與北境的戰爭當中,除了國師府的弟子們,你們這些個馭妖之地啊,看似是在幫朝廷,實則……實則如何,你心裡清楚。”
林昊青眉頭微皺,立即單膝跪下:“公主……”
順德公主擺擺手:“罷了,今日你不用與我說那些虛言。我命你前來,也不是要聽這些。”順德公主道,“北境,成朝廷心病已有多年了,幾方馭妖地,未盡全力剿滅叛軍,本是過錯,我本欲將那寒霜之毒,投入山川江河之中……”
竹簾後,面紗里,順德公主唇帶笑意,眸色卻如蛇般惡毒。
林昊青袖中的手微微緊握成拳。
“寒霜之毒,你是知道的,於人無害,於妖無害,但卻獨獨能殺雙脈者。”
林昊青抬頭,看向順德公主:“公主,你亦身為雙脈者,國師府眾人,也皆乃雙脈……”
“皇城宮城,京師護城河,還護不住國師府與我嗎?但你們其他的馭妖師那般多,我不求殺盡,殺一個,是一個……”
林昊青眸色微冷:“公主……”
“哎,不急。這只是我本來的想法,我叫你前來,其實,是想嘉獎你。”順德公主道,“你這些年,做得很好,身受諸位馭妖師的信任,所以,我想讓你,統領其餘三方馭妖之地,共伐北境,我可以與你承諾,一旦拿下北境,朝廷,將不會再囚禁馭妖師們的自由。嗯,當然,如果你不要獎,那我便只好如先前所言,罰你了。”順德公主笑笑:
“林谷主,我看得出,你和我是一樣的人,對權利都充滿了渴望。”
殿中,氣氛靜默,良久之後,林昊青道:“公主何以如今尋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