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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長意只會回答她,與你無關。
但今日,長意似乎也想轉開話題,他轉身走出屏風前,道:“想謀劃什麼都無所謂。朝廷與國師府,人心盡失,林昊青也幫不了他們。”
要走到屏風後時,長意終於才轉過頭,與紀雲禾的目光對視。
紀雲禾沖他微笑:“你先忙吧,我再睡會兒。”
言罷,紀雲禾躺下了,蓋上被子,阻斷了長意的目光。
她在被窩裡閉上眼,心裡只有慶幸。
還好還好,還好她與長意,尚未有長情。
誰知道她此時有多想與君終老,只是她卻沒有時間,與君朝與暮了……
紀雲禾閉眼睡著了,她感覺到自己似乎又開始做夢了。
窗戶微微歇開著,外面的風吹了進來,晃動她床邊的帘子,她在夢裡也感受到了這絲寒意,但她卻沒從夢中走出,那白衣女子像是被這寒風拉扯著,終於到了她的身邊。
白衣女子伸出手來,紀雲禾不明所以,卻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
紀雲禾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在夢中,也清晰的知道自己這般做似乎有點危險,但她還是如此做了。
她眼看著那女子將她的手掌握住。
“你的時間不多了,我把眼睛借給你。”
她的聲音從未如此清楚的出現在紀雲禾腦海之中。
白衣女子的手貼著紀雲禾的手掌一轉,與紀雲禾十指緊扣。
“嘭”的一聲,好似心跳之聲撞出了胸膛,盪出幾里之外,紀雲禾陡覺渾身一顫,雙眼倏爾猛地睜開。面前的白衣女子倏爾消失,一片白光自紀雲禾眼前閃現,宛如直視了太陽,短時間內,她什麼也看不見。
待得白光稍弱,即將退去之時,紀雲禾遠遠看見白光深處,倏爾出現了一個少年與一個女子,那少年,紀雲禾只看到一個剪影,她不認識,但女子她卻是識得的——那不就是……紀雲禾在夢中見到的這個女子嗎。
他們面對面站著。
那少年亦是一身白裳,他仰頭望著女子,滿是崇拜與愛慕。
而這一幕,只短暫得好似幻影一般,轉瞬即逝,待紀雲禾一眨眼,面前又只剩下來這一片慘白的光,連那白衣女子的身影都看不見了。
“這是什麼?”
“是我緬懷的過去。”女子的聲音出現在紀雲禾腦海中,白衣女子沒有出現,但紀雲禾知道,這是她的聲音,她說,“你現在看到的,便是我曾經看過的,此後,我的眼睛,便是你的眼睛。”
紀雲禾一怔:“把眼睛借給我?為什麼?你到底是誰……”
“告訴青姬。”女子並不回答她,只自顧自的說道,“是大國師,殺了寧若初。”
隨著她的話音一落,紀雲禾眼前再次出現一個畫面。
是……大國師……
不過卻是年輕的大國師。
年輕的大國師站在另外一個青年面前,與他一邊說著一邊在紙上比劃,而那紙上畫的,儼然是馭妖谷的十方陣陣法。
不用猜,紀雲禾看到的,是當年的大國師與寧若初!
大國師在給寧若初出謀劃策。
十方陣,是大國師告訴寧若初的!?
寧若初似乎在質疑些什麼,但大國師卻將紙一收,轉身離去,寧若初便又立即追了上去,將畫著十方陣陣法圖的紙拿了回來。
紀雲禾睜大雙眼,卻有些困惑:“他們……不是師兄弟嗎?為什麼?而且寧若初不是因為成十方陣而身亡的嗎……”
“他騙了他。”女子道,“他告訴寧若初,成十方陣只需要十個大馭妖師的力量,他告訴寧若初,十方陣不會殺掉青羽鸞鳥,也不會讓寧若初死去,他與寧若初說,成十方陣後,寧若初可以進入十方陣。”
紀雲禾一愣,看著當年的師兄弟二人。倏爾想到之前十方陣中,青羽鸞鳥做的那個小院,院中潭水裡的附妖鸞鳥,那是青姬這百年的不甘與愛戀。
紀雲禾與長意當年能從十方陣殘餘力量中出去,是因為紀雲禾打扮成了寧若初的模樣,附妖鸞鳥才且舞且行,消解殘念。
原來……當年的寧若初並沒有欺騙青姬?
他是真的認為,自己可以來十方陣中陪著青姬的。
只是因為……他也被大國師欺騙了?
“告訴青姬,大國師殺了寧若初,告訴她,去復仇。”
紀雲禾陡然轉身,四處張望,卻怎麼也找不到那白衣女子的身影。
“你又是誰?你為何會知道?你為何將此事告訴我?為何要成此事?”
“我要他死。”
“誰?大國師?你想讓青姬殺了他?”
“這是我的贖罪……”
她話音一落,紀雲禾還待繼續問下去,忽覺耳邊的風一停,額間傳來一陣刺痛,緊接著面前白光退去,女子聲音消失,她在經歷短暫的黑暗之後,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眼前,是空明和尚眉頭緊皺的臉,適時,他正將一根銀針從紀雲禾額間拔出:“醒了。”他說著這兩個字,緊皺的眉頭微微鬆了一些。他站起身來,退到一邊,紀雲禾這才看見,在空明身後站著的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