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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是什麼?”
“恐怕……是被主體剝離出來的一些情緒。”
“哈?”
紀雲禾曾在書上看過,大妖怪為了維繫自己內心的穩定,使自己修行不受損毀,常會將大憂大喜這樣的情緒剝離出來,像是身體裡產生的廢物,有的妖隨手一扔,有的妖將其埋藏在一個固定的地方。
大多數時候,這些被拋棄的情緒會化作自然中的一股風,消散而去,但極個別特殊的出離強烈的情緒,能得以化形,世人稱其為附妖。
附妖與主體的模樣身形別無二致。但並不會擁有主體的力量,身形也是時隱時現的。書上記載的附妖也多半活不長久,因為它並不是生命,隨著世間的推移,它們會慢慢消散,最後也化於無形。
紀雲禾從沒見過……化得這麼實實在在的附妖,甚至……
紀雲禾看了一眼周圍破損的房屋。
這附妖雖然沒有妖力,但身強體壯,憑著變化為鸞鳥的形狀,甚至能給周遭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壞了。
“這附妖未免也太厲害了一些。”
“嗯,或許是主體的情緒太強,也或許是被拋入潭水中的情緒太多。經年累月便如此了。”
能不多嗎,紀雲禾想,青羽鸞鳥在這裡可是被囚禁了百年呢。
紀雲禾看著那黑衣女子,只見她在潭水中轉了兩圈,自言自語了幾句,忽然開始大聲痛哭了起來:“為何!為何!寧若初!你為何負我!你為何囚我!啊!”
她淚水滴滴落入潭中,而伴著她情緒崩潰而來的,是潭中水動,水波推動面上的荷花,一波一波潭水盪出,溢了這後院滿地。
眼看著她周身黑氣再次暴漲,又從人變成了鸞鳥,她這次不再攻擊紀雲禾,好似已經忘了紀雲禾的存在,只是她發了狂,四處拍打著她的翅膀,不停的用腦袋在地上戳出一個又一個的深坑,弄得四周金色塵土翻飛不已。
紀雲禾捂住口鼻,退了兩步。
“我們先撤,等她冷靜下來了再回來。”紀雲禾看著發狂的黑色鸞鳥所在之地,眉頭緊皺,“如果我想的沒錯,出口,大抵也就在那潭水之中了。”
這附妖對馭妖師充滿了敵視,以至於紀雲禾就碰了一下潭中的水她就立即衝出來攻擊她了。紀雲禾要想出去,就必須把這附妖給化解掉了。
但情緒這麼強烈的附妖,到底要怎麼化解……
一個女人被男人騙了,傷透了心……
紀雲禾一邊琢磨,一邊蹲下身來,像之前那樣把長意背了起來。
她兜著長意的尾巴,向前走,離開了這混亂之地,心思卻全然沒有離開。
她琢磨著讓受情傷的人康復的辦法。紀雲禾覺著,這要是依著她自己的脾氣來,被前一個負了,她一定立馬去找下一個,新的不來舊的不去。
但這十方陣中,紀雲禾上哪兒再給這附妖找一個可以安慰她的男人……
等等。
紀雲禾忽然頓住腳步。紀雲禾看著抱住自己脖子的這粗壯胳膊。
男人沒有,雄魚這兒不是有那麼一大條嗎。
紀雲禾又把長意放了下來。
長意有些困惑:“我太重了嗎?你累了?”
“不重不重不重。”紀雲禾望著長意,露出了疼愛的微笑,“長意,你想出去對不對。”
“當然。”
“只是我們出去,一定要解決那個附妖,但在這裡,你沒有妖力,我沒有靈力,它又那麼大一隻,我們很難出去的,是不是?”
“是的。”
“所以,如果我有個辦法,你願不願意嘗試一下?”
“願聞其詳。”
“你去勾引她一下。假裝你愛她,讓她……”
話沒說完,長意立即眉頭一皺:“不行。”
被拒絕得這麼幹脆,紀雲禾倒是有些驚訝:“不是,我不是讓你去對她做什麼事……”紀雲禾忍不住垂頭,看了一下鮫人巨大的蓮花尾巴。
雖然……她也一直不知道他們鮫人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紀雲禾清咳兩聲,找回自己的思緒:“我的意思是,你就口頭上哄哄她,把她心結給她哄散了。他們附妖,一旦解了心結,很快就消散了,對她來說也是一個解……”
“不行。”
再一次義正言辭的拒絕。
紀雲禾不解:“為什麼?”
“我不說謊,也不欺騙。”
看著這一張正直的臉,紀雲禾沉默片刻:“就……善意的謊言?”
“沒有善意的謊言。”長意神色語氣非常堅定,宛如在訴說自己的信仰,“所謂的‘善意’,也是對自己的自欺欺人。
紀雲禾扶額:“那怎麼辦?難道讓我自己上嗎?”她有些氣的盯著長意,兩人四目相接,他眸中清澈如水,讓紀雲禾再說不出一句讓他騙人的話。
是的……
事已至此,好像……
只有她自己上了。
紀雲禾垂頭,摸摸自己的胸口,心想,裹一裹,換個髮型,壓低聲音,自己擼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