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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的眼眸有著與生俱來的冰冷,他望著她,似乎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紀雲禾也根本沒想過要他的回應。她一收手,握住了拳頭,登時泉水消失,她望著鮫人:“你想離開是吧?”
鮫人不言語,仿似根本沒聽到紀雲禾的話。
“我也想離開。”她低低的說出這句話,聲音小得仿似在呢喃,“好好聽話吧,這樣大概要輕鬆一些。”
言罷,她抬頭,望著鮫人笑了笑,也沒管他,一轉身,像來時一樣,信步走了出去。
離了地牢,紀雲禾仰頭望天上的明月,鼻尖嗅著谷中常年都有的花香,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不喜歡這南方的馭妖谷,但紀雲禾卻不得不承認,她是喜歡南方的,這溫柔的溫度,與常年不敗的話,還有總是自由自在的暖風。
這麼些年,她一直都在想辦法,想慢慢的安排,慢慢的計劃,好讓自己從這馭妖谷里安然脫身,然而……現在看來,她好像已經沒有慢慢折騰的時間了。
林滄瀾給她定的這場明日開始的爭奪,她躲不過,那就參加吧。
只是她的對手,不是林昊青,而是那個一直坐在厲風堂上的,垂垂老矣但卻目光陰鷙的谷主,林滄瀾。
林滄瀾很早以前就與她說過,她身體裡的毒,是有解藥的,不用一月服食一顆,只要她好好給他辦事,到最後,他就會把最後的那顆解藥給她。
紀雲禾曾經對林滄瀾還抱有希望,但如今已經沒有了,她甚至懷疑解藥的存在,可沒關係,就算沒有解藥,她只要有製作每月遏制毒性的藥方子,她就可以離開馭妖谷,更甚者……她可以不要藥方,她只需要足夠數量的暫緩藥,她可以讓人去研究,配出藥方,就算再退一萬步,她只能拿到那一些解藥,她也要離開馭妖谷。
她受夠了。
這樣不自由的生活,她受夠了。
她只想憑著自己的意志,不受任何控制與擺布的去看自己想看的月,想賞的花,想走的萬千世界。
她與林滄瀾的最後一戰,該是時候打響了。
就從這個鮫人開始。
“錦桑。”紀雲禾俯下身,唇瓣輕輕貼在路邊一朵花的花心裡,“該回來了。”
長風起,吹動花瓣,花朵輕顫,也不知將紀雲禾剛才那句話,傳去了何方。
第五章 雪三月
是日,風和日麗,春光正好。
陽光與春風一同經過窗戶泄入屋內,陽光止步書桌,暖風卻繞過屏風,拂動床幃內伊人耳邊發。
然而隨風而來的還有一陣陣敲門的聲音,以及瞿曉星的叫喚:“護法!雲禾!姑奶奶!這都什麼時辰了!你還在睡啊!”
“篤篤篤”敲門的聲音一直持續不停,吵得煩人,終於……
“吱呀”一聲,紀雲禾極不耐煩的打開了門。她皺著眉,亂著頭髮,披掛在身上的衣裳也有幾分凌亂,語氣是絕對的不友好:“鬧騰什麼!”
瞿曉星被這氣勢洶洶的一吼嚇得得往後一退。
“我……我也不想來吵您吶,誰不知道你那起床氣嚇死人……”
紀雲禾晚睡晚起,起床氣大,基本是和馭妖谷的谷規一樣,人盡皆知。
瞿曉星委屈的嘟囔,“可我還不替你著急,你和少谷主的比試多重要啊,人家少谷主今天一大早就帶著人去地牢了,但你……你這兒都快睡到午時了……別人不敢叫你,這差事還不得我頂上嗎。”
紀雲禾還真是把馴妖的事兒給睡忘了。
她砸吧了一下嘴,強自撐住了面子,輕咳一聲:“馴服妖怪是技術活,又不是看誰起得早誰就更能得到妖怪的信服。”她揉揉眼睛,揮手趕瞿曉星,“得了得了,走走,我收拾一下就過去。”
“怕是沒時間讓你收拾了。”另一道女聲出現在瞿曉星身後,紀雲禾歪了歪腦袋,往後一探,但見來人長腿細腰,一襲長發及至膝彎,面上五官凌厲,眼尾微挑,稍顯幾分冷艷自帶三分殺氣。
“咦。”紀雲禾眨了眨眼睛,散掉了僅餘的那點睡意,“三月?”
紀雲禾有些迷糊的嘀咕:“我昨天傳信不是錯傳給你了吧?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和西邊馭妖山的人,去除妖了嗎?這麼快?”
“呵。”雪三月一聲冷笑,“西邊的人一年頂一年的沒用,什麼大蛇妖,無法對付,那蛇妖明明人形都還沒化,一群廢物費了那麼大工夫也拿不下來,送上去的報告看著嚇人,其實花不了多少工夫。”
雪三月馴妖的本事不行,可要論手起刀落的殺妖怪,這馭妖谷中怕是也沒幾個人能強的過她。
“你這裡的事才讓人操心。”雪三月冷冷睇了紀雲禾一眼,“事關谷主之位的比賽,你還有時間懶?”
雪三月一把拽了紀雲禾的手,也不管她頭髮還亂著,拖著她便走,“林昊青已經在牢里用上刑了。”
紀雲禾聽得懂雪三月的意思,她是說,林昊青已經在牢里用上刑了,回頭她去晚了,鮫人一旦開口說話,她這比賽的第一輪便算是輸了。可是不知為何,紀雲禾聽到雪三月這句話時,腦海里閃過的卻是那鮫人乾裂的鱗甲,滿是鮮血的皮膚,還有他堅毅卻淡漠的藍色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