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沒有鮫珠,他們依然抓不了我。”
這個鮫人,對自己很是自信。紀雲禾回過頭,望向遠方,道:“你是個不說大話的人,我信你。”
長意回頭,瞥了紀雲禾一眼,只見紀雲禾瘦弱的身形裹在那藏青色的斗篷之下,她那麼瘦弱,好似這風雪再大一點,就能將她吹走,她拉著馬韁,控制著座下因前方妖氣而有些不安的坐騎:“長意,這景色真美。”她眯眼看著面前的風雪與遠方的遼闊,“我已許久沒有身處這般景色之中了。”
她說著這話,好像此一行,並不是賭上性命來與地方對談,而只是出來吹吹風,看看景,活動活動筋骨。
長意看著她,應道:“對,很久沒有了。”
他也很久沒有,在這般遼闊的景色下,看過紀雲禾了。上一次,還是六年前,在去馭妖谷的路上,她站在他的對面,背後是一片追兵,長意如今猶記,她手中長劍帶給他冰冷的刺痛感,那麼清晰……
而如今,她卻在他身邊。
長意本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再將紀雲禾從那個房間裡放出來,他本是打算關她一輩子的,直到她真正的停止呼吸,再不讓她有背叛他的機會。
但現在他在做什麼?
他帶著她出來了,若是紀雲禾想要再次背叛他,她帶著他的鮫珠,只要在對方來的時候,站在他的對立面,她便可輕而易舉的,再取他性命。
但他還是這樣做了,給她鮫珠,放她出來,與她離開馭妖台。
“這或許也是我此生最後一次了……”
她遙望著長空,風雪呼嘯間,那神色蕭索。讓長意見之一痛,隨之理解了她的言語意思之後,又是一痛。
紀雲禾瀕死之色,長意見過,也為之痛過。
他騙過自己,也忽視過自己的情緒,但及至此刻,看著紀雲禾微微凹陷的眼睛,還有那被他吻過的,乾裂蒼白的唇,長意胸中情緒倏爾涌動,推上他的喉間,壓住他的唇舌,讓他幾乎是無法控制的開口道:“紀雲禾。”
紀雲禾轉頭看他,幽深漆黑的眼瞳,映著漫天飛雪與他的銀髮。
“若你願發誓,以後再無背叛,我便也願……再信你一次。”
風雪還在亂舞,然而天地間所有的聲音仿佛都靜止了。
紀雲禾愣愣的看著長意。在長意眼中,她殺過他,背叛過他,利用過他,而今,他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
紀雲禾唇角動了動,終是壓住心頭情意,硬著心腸,笑道:“大尾巴魚,你怎麼還那麼天真吶,這麼多年了,人類的誓言,你還敢當真啊?”
紀雲禾的言語,字字如針,但長意還是看著她道:“你今日若說,我便信。”
心頭一陣劇痛。那些冷硬的心肝都好似被震碎了一般疼痛。
紀雲禾雙手在袖中顫抖,幾乎握不住馬韁,座下馬兒有些焦躁的踏步,正適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轟隆之聲,萬人軍隊前來的腳步,震天動地。打破兩人之間的氣氛。
紀雲禾這才重新握住馬韁,看著前方道:“陣前,休談此事了。”、
萬人大軍黑壓壓的一片,如潮水湧向兩人。
而大軍卻在百米開外,停住了。
前方,數十人打馬而來。馬蹄急促之聲,轉瞬,十幾人便停在紀雲禾與長意面前。
有些是紀雲禾的熟面孔,有的面生,但看起來凶神惡煞,好不嚇人。
此前去北境的使者思語也在其中,她是林昊青的妖仆,自是比其他人更緊張林昊青一些,她率先提了馬韁,走到面前來,望著紀雲禾與長意:“只你二人?”
對面的人一開口,方才將紀雲禾飄散的神智喚了一些回來。她望著妖仆思語,道:“北境尊主親自前來,勝過千人萬人。”
眾人看了長意一眼,長意未發一語,但那藍瞳銀髮,早已成為傳說傳遍世間,有的人第一次見他,忍不住轉頭竊竊私語起來。
長意提馬,上前一步,揚聲道:“北境無意與馭妖一族為敵。諸位若今日退兵,林谷主自然能安然無事,回到馭妖谷。”
“我等如何信你?先交出林谷主!”人群中,一彪形大漢提了馬韁,走上前來:“還有我馭妖山的晉陸兄,其他再談!”
這人口中的晉陸兄,乃是被長意抓回來的那名大馭妖師,本是馭妖山的門面擔當,而今被這麼輕易的抓了,他們應當也是面子極為過不去了。
“這位兄台可是馭妖山的人?”紀雲禾看著那大漢笑問。
大漢戒備道:“是又如何?”
“晉陸乃馭妖山最強的馭妖師,如此輕易被擒,兄台可是覺得北境大打馭妖山的臉面,欺人太甚?”紀雲禾看著那大漢臉色一青,又轉頭盯著思語道,“更甚者,連林谷主也直接被抓了,這四方馭妖地的聯合伐北,一戰未打,主帥先被擒走,若傳出去,可是顯得四方馭妖地,無比可笑。”
眾人聞言,本就心頭窩火,此時更被紀雲禾激得怒髮衝冠,有人提了刀便要上前。
長意眸光一冷,體內尚有殘存的妖氣一動,周遭風雪頓時停住,化為利刃,停在眾人的四面八方。
局勢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