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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意。”紀雲禾喚他。
她沒有把他從牆上放下來,剛開尾的鮫人,腳落地,應該會像針扎一樣的疼痛吧。她只仰頭望著被釘在牆上的長意,靜靜的看著他。
長意目光與她相接,看了紀雲禾許久,似才找回自己的意識一般。他張了張嘴,卻無力發出任何聲音。
紀雲禾心中一抽,要鮫人開尾,最重要的條件就是讓鮫人心甘情願。如果鮫人不願意,即便他們給他餵再多的藥,將他尾巴都剁碎,也不會開尾成功。
紀雲禾猜都能猜到他們是怎麼讓長意開尾的。
“他們肯定騙你了。”紀雲禾拳頭緊握,唇角微微顫著:“抱歉。”
長意垂頭看了紀雲禾許久:“你沒事……就好。”他聲音太小,幾乎聽不見,紀雲禾是看著他嘴唇的形狀,猜出來的。
而這句話,卻讓紀雲禾宛如心窩被踹了一腳般難受。
她幾次張開唇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都閉上了。
面對這樣的長意,她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或者,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慰。
他做了他決定做的事,這件事的後果,他早就想清楚了……
又怎麼可能不清楚呢……
“長意,我如何值得你……這般對待。”
長意沒有說話,大概也是沒有力氣說話了,開尾這件事對他來說,是巨大的損耗。
紀雲禾便不問了,她就站在長意面前,手中拈訣,指尖湧出水流,她指尖輕輕一動,地牢之中水珠落下,仿佛在下雨般,滴滴答答,將長意蒼白的身體浸潤,也清洗了這一地濃稠的鮮血。
水聲滴答,紀雲禾垂頭看著血水慢慢流入地牢的出水口,像是想要打破這死般的寂靜,她倏爾開口:
“林昊青以前不是這樣。”她說,“我最初見他的時候,他性格很溫和,對我很好,把我當妹妹看,我也把他當哥哥。那時他養著一條小狗,林滄瀾給他的,他給小狗取名字叫花花,因為小狗最喜歡在花海里去咬那些花,鬧得漫天都是花與葉。”
紀雲禾說著,似乎想到了那場景,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很寵愛花花,後來,沒過多久,林滄瀾讓他把狗殺了。他沒幹,挨了好一頓打,也沒幹。然後林滄瀾就威脅他說,他不把狗殺了,那就把我殺了,不殺我,那林滄瀾就自己動手,殺了我。”
紀雲禾聲色平淡,仿佛在講別人的故事。
“林昊青就嚎啕大哭著,把花花掐死了。”
紀雲禾揮揮手,地牢中的“雨”便下得更大了一些。“那天是一個雷雨夜,他在院中掐死花花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但那條狗到死的時候,都沒有咬他一口……他難過得大病一場,林滄瀾就在他病時,把花花燉了,餵他一口口吃掉。他一邊吃一邊吐,一邊還要聽著林滄瀾的呵斥,罵他窩囊無用,嫌他婦人之仁。
“林滄瀾說,馭妖谷未來的谷主,必須要心狠手辣。不僅要吃自己養的狗,還要會吃自己養的人。”
長意看著紀雲禾,雖然做不了任何反應,但他的眼睛卻一直盯在她身上,沒有挪開。
“林昊青病好了,我去看他,我問他,是不是討厭我了,畢竟他為了我,把那麼喜歡的小狗殺掉了。但林昊青說沒有,他說我沒有錯。他說,這件事情里,還能讓他找到一點安慰的,就是至少救了我。”
紀雲禾抬頭,與長意的目光相接:“長意,那時候的林昊青,和你挺像的。但再後來……”
再後來,就要怪她了。
“我和林昊青感情越來越好,我們一起做功課,我有不懂的,他就教我,他常說我聰明,林滄瀾也不吝嗇與誇獎我,他還將我收做了義女,在所有人眼裡,我們的關係都好極了。
“可是我也只是訓練林昊青的工具而已,和花花一樣,花花是註定要被吃掉的狗,而我就是那個註定要被吃掉的人。”
紀雲禾眸光漸冷:“林滄瀾讓我和林昊青去馭妖谷中,一出洞穴試煉,洞穴里有一個蛇窟,林昊青最怕蛇了,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林滄瀾讓我把林昊青推進去。”
紀雲禾說得很簡略,但背後還有林滄瀾餵她秘藥之事。在小狗花花死後,林滄瀾就給紀雲禾餵了秘藥。從那時候起,她每個月都要等林滄瀾賜她解藥,這樣才能緩和她身體裡撕裂一樣的疼痛。
她變成了林滄瀾的提線木偶。
林滄瀾讓她把林昊青推進蛇窟,她沒有答應,她生不如死的熬了一個月,林滄瀾和她說,不是你,也會有別人來做這件事。
所以紀雲禾點頭了。
她答應了。
很快,林滄瀾便安排她與林昊青去了蛇窟。
“走到那蛇窟邊的時候,林昊青站在我面前,背後就一條路,我堵住了,他就出不去,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處於什麼樣的情況之中,他護在我身前,忍住懼怕說,沒關係,我保護你。你快跑。
紀雲禾扯了一下嘴角:“我沒跑,我和他不一樣,我不怕蛇,我堵住門沒動,是因為我還在猶豫。”紀雲禾垂頭,看著自己的掌心,“我還在想,乾脆自己跳進去算了,這樣就什麼都解脫了。但是沒等我想明白,我的手肘就猛地被人擊中了,我的手掌抵到他的腰上,把站在蛇窟邊的林昊青,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