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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三兩這等修為,卻也不敢還手,生怕一不小氣打死了這個土匪,好歹方行的拳頭如今對他也造不成什麼威脅,一邊挨著一邊苦笑道:「你不去入洞房,跑這來幹什麼?」
「還洞房,洞你大爺啊,你真以為那些找我的人是傻子?要不是因為大小姐給我血蓮花改變了我的氣息早就被人推洐出來了,現在這渤海國的小公主把修行路都斷了,忽然歸隱在渤海國這麼一個破地方,你覺得那些人會看不出來?我看你做了這麼幾年的少宗主真是白做了,還是那麼一顆豬腦袋啊,你別跑,過來讓小爺我再踢兩腳,媽蛋……跑挺快啊……」
追打了半天,才把個餘三兩罵明白了,沉思了片刻之後,正色道:「方師弟,若無你當年的提點,我餘三兩現在也還只是一個青雲宗的廢物道童,沒準都已經死在門派傾軋之中了,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在心裡,你不必擔心那些仇家,我處事一直小心,沒有露出半點風聲,若你擔心,我可以在別的地方為你和應師妹安排一處安全的隱居宅院,必然會保護好……」
「隱居你大爺!」
方行又來了氣,上去踢了餘三兩兩腳,餘三兩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渾不當回事的樣子,倒把個方行累的氣喘吁吁,喘了一陣子才道:「少扯你大爺的蛋了,真當人家是欠我的?憑白放棄了大好的前程陪我這樣一個廢人隱居?呵呵,三年兩年或許不後悔,十年八年或許不後悔,但三十年五十年呢?一百年後呢?我到時候就進了墳頭了,人家可還是這個模樣!」
說到了這裡,也有些疲倦,坐了下來,端起酒壺往嘴裡倒了半壺。
餘三兩卻不知該說什麼了,眉宇緊鎖,又是擔憂又是憐惜的看著他。
「得了,我也知道你是怕我醉死在青樓里,不過這事卻也不必了!」方行懶洋洋的擺了擺手:「事實上,已經在這裡呆了近三年,我也膩了,是時候出去逛逛了!」
「方師弟,你現在身子還沒好,可千萬……」
餘三兩大吃了一驚,下意識就要開口阻攔。
「我的身子好不了了!」
方行有些淡漠的笑了笑,道:「一直呆在這裡,跟坐牢還有什麼區別?」
餘三兩卻不知說什麼好了,只是仍不願方行離開,江湖險惡,方行如今又全無修為,他也著實不放心放他自己出去行走,便又說些什麼自己陪他散散心之類的話,不過卻被方行拒絕了,一壺酒飲盡,方行放下杯子站了起來,笑道:「可得走了,不然她該掙脫了!」
餘三兩訕訕的,也不知該攔還是不該攔,也只能按他說的置辦了行裝。
方行向著餘三兩抱拳,而後慢慢走向了黑暗之中。
一頭青驢,一件蓑衣,一個酒葫蘆,便是方行要的所有行裝,慢悠悠歪在了驢上,蹄噠噠沿著海妖城內的石子小路向外走去,後方,有人牽繫目光,前方,漫天星辰低垂,這一方天地,實在有太多有趣的東西,方行像再一次看到了這方天地,嘴角帶著笑,心情暢快。
「別再跟著啦,也別來找我,如果有一天你們還能見到我,小爺一定比以前還威風!」
痛飲了一口酒,他向著後方大喝。
後方虛空中,悄然跟來的餘三兩站在原地,喟聲長嘆,心如風吹。
不遠處,城頭之上,一身紅色嫁衣的應巧巧怔怔望著他的背影,亦是滿臉淚水。
離了渤海國,再次上路,不知道目的在哪裡,但在路上,心情就好。
他慢悠悠的,不浮不躁,騎著一頭青驢,晃蕩到了楚域境內,在青雲宗山下的小酒肆里痛飲了一場,看著酒肆外身穿一身青衣的青雲宗弟子優雅談笑,自酒肆外面的天空之中飛掠而過,在他準備離開時,甚至忽然看到了一群青雲宗內修為不弱的弟子們齊齊從山內飛了出來,駕馭法器,掠空而走,卻在裡面看到了不少熟人,當年那個喜穿杏黃衣衫的女子秦杏兒,書文谷高足皮君子,當年發生過不少矛盾的風清薇、做人實在的吳相同等人,聯袂飛掠。
「他們倒是沒變啊……」
方行苦笑,飲完了最後一杯酒,跨上了青驢,慢悠悠走上了山道。
「那個騎驢的人看著有些眼熟呢!」
空中,青雲宗真傳弟子秦杏兒望著方行的背影,皺眉說道。
「是的……是有些眼熟……」
旁邊另一名真傳劉黑虎皺眉接過了話,像是很認真的仔細看了半晌,卻又忽然發笑道:「師妹你看他歪歪斜斜的樣子,像不像前幾天見到的那隻受了傷的大黑狗?」
「嗤……」
秦杏兒笑出聲來,白了劉黑虎一眼,啐道:「你總是沒個正形!」
「青雲宗可是有傳聞呀,越沒正形本事越大嘛!」
劉黑虎大笑,回頭招呼諸弟子:「師兄弟們,快些啟程吧,時間不多了!」
一群弟子呼嘯而走,下方方行騎驢慢行。
離開了青雲宗地界,他又慢慢晃蕩著,來到了當年玄棺降落機緣的玄域一帶,看到了這曾經滿是機緣的玄域,已經靈光黯淡,寶光破滅,不過還是有不少修士在這一帶里晃蕩,希望著能碰到什麼仙緣,方行在他曾經斬殺皇甫道子的地方,枯坐了兩天,而後轉身離開。
又是一段漫漫旅途,青驢晃悠悠的走,方行也不急著趕路,三五年過去,卻又慢慢趕到了大雪山一帶,如今大雪山已經封山,作為五聖曾在此地授徒,加上四聖的墓地,不許尋常人等進入了,而方行便也只能在大雪山外圍轉了幾日,這一日驢累了,站在原地硬生生不肯挪步子,葫蘆里的酒又喝光了,方行無奈,只能下來牽著驢,進入了一戶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