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黛西醒過來的時候,討論已經結束了,桌邊的人都散了。只剩下被她當成了枕頭的清和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旁邊的特拉維斯,後者正在擔憂地看著她。觸及對方視線的時候,黛西所有的睡意立刻驅除了——因為特拉維斯的眼神總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命不久矣的重症病人。
而下一刻,更不妙的是,清也以非常柔和的動作摸了把她的頭髮。
黛西被摸得汗毛倒豎,唰地一下從座位上跳起來:“你們這眼神這動作,到底是在給誰送終呢?”
清抄起桌上的小教杆,對著黛西的額頭敲了一下:“只是發燒而已,為什麼說得像是要死了一樣?”
黛西氣結:所以你們兩個人為什麼要表現得像是我要死了一樣啊?
-
清抱著黛西,從壞掉的側門走回了房子裡——特拉維斯暫時沒有多餘的人力能調來給他修門了,被打掉了的門板躺在地上,估計短時間內是裝不回去了。
實在是有礙觀瞻。
不過不用擔心,這塊門板估計明天一早就不會在地上了。畢竟這東西還是很值錢的,一定有人樂於偷走或者撿走它。就比如缺少守衛的皇宮的圍牆外面貼著的黑色石板,好像是因為材質是黑曜石的緣故,總會有人為了錢而不辭辛勞摳掉皇宮的磚。
黛西還拖了個巨大的粉色布偶熊回來,是特拉維斯送來討好她的。
清非常刻意地忽視了這隻熊在房子裡有多麼格格不入,強行抑制住自己對黛西或者特拉維斯的審美的貶低之後,他才勉強沒把熊和黛西一起丟出去。
他拿著一個小噴壺走過來:“等頭上的傷結痂以後,每天用藥水噴一噴。不好好處理的話,以後頭皮會禿一塊。”
黛西扯了扯嘴角,就算再怎麼不開心,也仍然把小噴壺收下了。她還這麼年輕,和禿頂這件事本來該是無緣的,就在今天梳下了一大把帶血的淺金色髮絲的時候,她終於意識到了保護頭皮的重要性。
不過最重要的不是頭皮。
“您過來一下。”黛西朝他招了招手。
“如果你想和我說話,就應該你自己過來。”清已經在不遠處的另一個沙發上坐下了,他在提醒黛西該有的那些小規矩。這些天裡他的好說話似乎完全是錯覺,黛西真想要把他的底線扯掉一截時,這傢伙就又變得疏離冷漠了。
黛西沒有挪動自己的腳,她隔著一段距離摘下了手上的護腕,把花型印記露出來。
“我應該不是在發燒,是這裡一直在散發熱量。”她的印記一直在變化,花藤的分支變多,花朵盛開得更艷麗。“說起來告訴您似乎也沒有辦法,但我現在其實很煩躁,需要釋放一下心情。”
清看了看她,只好主動放低身份,走去她身邊了。黛西一下子就不煩了,她有種計謀得逞後的開心感覺,清嘴硬心軟這一點真的讓她非常高興。
他拿起護腕,重新給黛西套回了手腕上。他的確拿魔女之花沒有辦法,而且研究花朵對黛西來說的意義就是讓她的心情愈發陰暗,還不如藏起來不要看。
“你應該拾起你的體能訓練了,黛西。”清把那根已經幾乎沒什麼魔力的魔杖拿到茶几上,看著被燒得有些髒掉的白羽毛,語氣非常失望。“我沒想到你竟然會變成依賴道具贏下戰鬥的魔法師,如果你出門時沒有拿上魔杖,是不是要把命都賠上?”
黛西抽回手,坐得離他遠了些,心情重新落回了低谷。
“我以為這是騎士團的錯誤。”
清拿起魔杖,在杖柄處輕輕旋轉一下,竟然打開了這根魔杖。
“愛德華茲城堡最強大的戰力一直都是宮廷魔法師,這顯得騎士團沒什麼用處,一直是皇帝陛下花費重金養活的一群混吃等死的廢物。事實也的確如此,他們現在所承擔的工作換一換人也一樣能做,畢竟他們獨有的一身精湛劍術從沒派上過用場。”
清握著較短的那一截杖柄,緩緩地抽出了一根鋒利的,以魔礦石打造的錐刺。黛西的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根錐刺,她作為魔杖的主人,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魔杖還藏有這種她用不了的機關。
在諷刺過騎士團之後,他也沒有放過特拉維斯:“就像某位空有一身好劍術,卻在每次遇難時都不帶劍的皇帝一樣。”
門外忽然就傳來一聲怒吼:“我聽到了!”
特拉維斯沒有經過主人的允許,就推開門走了進來。
清似乎早就知道門外有人,他平靜地把手上的利器放回茶几上,像是平時打招呼問別人“有沒有吃晚飯一樣”,和特拉維斯隨意扯起了話題。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在我家門口偷聽的?”說這話時,清還特意朝黛西看了一眼。
特拉維斯沒有要隱瞞的意思,把一個黃色的布袋往黛西懷裡一遞:“跟你們也就是前腳後腳吧,布偶熊用來換裝的衣服,你忘記帶上了。”
黛西心中一怵,摸上了自己帶著護腕的左手腕。她一下子就意識到:清一直就知道特拉維斯在門外,所以才把她摘下來的護腕又給她戴上,甚至還不接話題,直接引著她聊起別的事情。
好在她對“魔女之花”這幾個字沒有任何明顯的提及。
清自然地接過話:“這種事情派別人來做就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