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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一路的鬱鬱蔥蔥,不再出現其他新奇的景色。
如若這次活動平平凡凡地結束了,陳霜也不會感到失望,因為本身她就沒有抱什麼期待。
但它沒有……
幾小時後,天色漸晚,該從野山回來的他們班需要清點人數。
豆大的汗珠不斷地湧出,陳霜沒心思去擦,茫然的眼睛掃向四周,找不到聚焦。
附近都找過了,能找的地方全找了,沒有。
他們班少了四個學生。
陳霜根本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不見的。
不同的班級在野山的不同區域寫生,他們班被分配在視野開闊的半山腰,學生們活動的範圍一共就那麼一小塊,可見的風景不過是些單調的石頭大樹。
那四個學生能去哪呢?
「有發現他們嗎?」許杏看著她那焦頭爛額的模樣,意識到自己是問了句廢話。
顯然是沒有。
「怎麼辦?我們要聯繫學校嗎?還是聯繫警察?」
許杏是班主任,學生沒回來,她是要負最大責任的人。她認為這件事沒有陳霜想得那麼嚴重,她先安撫她的情緒。
「你冷靜一下,」許杏拍拍陳霜的肩:「他們大概是溜到遠一點的地方玩了,我組織學生上大巴,然後我們一起去找。」
學生那邊知道同學還沒回來的事,吵吵鬧鬧地碎著嘴。
「王程不見了。」
「對啊,胖妞也是。」
「王程因為整胖妞的事,被許老虎罰寫檢查,他肯定找個地方報復她了。」
「那他慘了,等下又被老師抓到一次,他得被請家長。」
「全體安靜!你們的紀律呢?」許杏過去兇巴巴地吼了一嗓子,他們終於噤聲。
將學生全部趕上大巴車,許杏委託司機師傅看著他們,不要讓他們亂跑。如果那四個學生在她們走的時候回來,司機會打她的電話。
預計不需要走太遠的路,許杏的包留在車上,只帶了手機下車。
「這附近你都找過了?」她問陳霜。
她用力點頭。
「那我們沿著護欄往山上走吧,」許杏沉穩地分析:「下山能通行的路就一條,如果小孩們是下山,不可能繞過我們的。」
「如果他們沒有沿主道走呢?」其實再往山上的一段路,陳霜也找過了。
夕陽透過繁密的大樹枝幹,在林間投下形狀怪異的樹影。
她們往靜謐的山林深處望去……
「應該不會,那山路走不了的。真要走,得拿鐮刀劈開一條道。」
許杏收回目光。
「我們成年人走不了,他們幾個小學生,更難走。」
陳霜贊同。
兩人抓緊腳步,喊著學生的名字,往山上找。
山中靜悄悄,別的班級似乎早已坐車回校,除了身邊的人,她們一個人影也沒碰到。
許杏走得比她快多了,陳霜扶著樹幹喘了口氣,便落了她一大段距離。
「窣窣。」
腳邊的草叢猝然發出細細的響聲。
陳霜的後背僵了僵,毛毛的感覺從耳根子冒上來。
她像是被什麼盯著了。
「許老師……」她嗡嗡地喊了一聲。
許杏沒回頭,她離得太遠了。
有什麼好怕的?說不定是她們找的學生。陳霜說服了自己,攥緊拳頭,猛地轉身。
草叢中站著一隻兔子。
它是白色的,很白很白,像一團未化的白雪。
她沒看得太清,它就蹭地逃跑了。
「是兔子啊。」
陳霜的心落回肚子,為自己剛剛的緊張好笑,還好沒有大聲喊許老師過來。
然後下一秒。
下一秒,她臉上自嘲的笑容,凝固成了驚懼的僵硬。
目光定在身後的主道,她們一路,是沿著主道的護欄上的山……
此刻,道上的護欄盡數消失。
不,或許不止是護欄。
她們來時的路,全部不見了!
雜草瘋長的山路,周邊是難以分清邊沿的山崖。太陽沉沉地落下山去,陰天的黃昏反而比晴天更亮,滿目是充沛飽滿的橙黃色調,將眼前的一切渲染成一幅失真的畫。
陳霜搓了搓眼睛,往山上的方向看。
上山的道,竟然存在著護欄。
以她腳踩的這塊地面為基點,兩個世界仿佛被一道巨大的斧子,分隔開。
生鏽的護欄余了半截,朝山上斷斷續續地延伸。
頭頂的天空,夜已至,許老師的背影漸漸沒入稀薄的灰色中。
這是什麼啊……
「見鬼了。」
陳霜渾身大汗,喃喃地又重複了一遍。
「見鬼了!」
第二章 墓碑
許杏循著聲音往山上走。
那聲遠遠的,夾雜著風,模糊聽著像是有孩童在那兒玩鬧。
越聽,就越覺得像。
她要找班上的學生,雖聽得不大真切,但下意識地想先過去看個清楚。
山路好似愈發的荒涼,夜幕悄無聲息地降臨。
漸漸的,風聲停了,吵鬧的動靜也隨之消散。
許杏轉身,想問陳霜有沒有聽到那種聲音,卻發現身旁的人不知何時掉隊了。
「陳老師?」
她頓住腳步,往山下喊了一聲。
沒有路燈的暗處,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