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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的時候面沉如水,然說完後又好似把自己都逗樂了咯咯地笑了起來,臉頰上紅暈漸深,一雙眼睛霧蒙蒙的,似乎醉了。
畫城裡,名為晴兒的女侍劍一臉著急地說:「今日儀主前去建木赴約不在城內,阿卿……」她探出柔弱無骨的小手抓住姜止卿的衣袖,咬牙道:「我送你出去。」
第579章 演戲
「不用了。」姜止卿盤坐於地,劍盛放在雙膝,他的右手無力低垂,鮮血把整個袖子都打濕了,左手則按在劍柄上,手背青筋鼓起,是因為疼痛而用力。
昨日邵琉仙來過,將修為壓制到與他同等境界後毫無保留的施展劍術,一劍廢了他的右臂,連手筋都震斷了。
她心情好的時候會指點他劍術,滿室的劍訣任由他翻閱。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飽含殺意的劍氣隨意釋放,他如果無力抗衡,就會被劍氣所傷。昨日她心情顯然很差,劍氣里還夾雜著死氣,以至於他服用了靈丹,敷了藥草也毫無作用,現在右臂依舊血流不止,整個胳膊上上密密麻麻的劍傷,死氣則疼入骨髓,傷口下露出的骨頭都被死去侵染得發黑了。
他都沒有力氣將晴兒拽住的袖子給扯出來。
這裡是畫城,邵琉仙是儀主,他不想連累別人。
數千年來,被邵琉仙抓進來的男人成親有多少?又有誰逃出去了?姜止卿心裡頭有數,他只能寄希望於邵琉仙說話算話,比劍時他贏過她,她就放他走。
她活得太久,天下劍法均有研習,不僅如此,她還用過成千上萬柄劍,了解過每一柄劍的特性。她對劍、劍道的領悟,的確深不可測。
曾還有人稱他為劍仙,如今姜止卿才曉得有多麼名不符實。
邵琉仙,才是真正的劍仙,她還自創了萬藏劍法,將萬千劍訣合一,一劍衍生出萬千劍意,風火雷電冰霜雪靈氣乃至死氣,仿佛天地萬物,皆在她劍中。
他昨日稍稍疏忽,便被劍意中的死意所傷,藥物難以醫治,只能用劍氣去一點兒一點兒剔除,要恢復不知道還需要多久。
「可是,這真的是唯一的機會了,明日凌晨,戮心谷的情花會謝,大片情花凋零之後,山谷里會有一個通往外界的裂隙打開半個時辰,她說那些花雖美,卻有腐爛的氣息,需要谷外的風將臭味吹散,每年花謝時裂隙都會打開吹一吹山谷……」晴兒說到戮心谷十分慌亂,臉色也極為緊張,捉著姜止卿的手都微微發顫,說話更是有點兒語無倫次了。
「畫城有結界,沒有她的允許,誰都出不去。」
「她在畫城時,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這次不一樣,她去了建木之樹,天下之巔,跟另外一位儀主商量要事,你……」她看著自己抓著袖子的手,手心攤開,掌心裡都沾上了他的鮮血,晴兒倒吸一口涼氣,「你得走,現在她的性子越來越古怪,我怕你都撐不到成親那天。」
「不試試怎麼知道,戮心谷連通的可是裂隙,裂隙千變萬化,誰都不知道它下一次會通向哪裡。」
儀主那麼多任夫君,也就這姜止卿受的折磨最多。
或許是因為,他跟那個人最像。
「你什麼都沒說過,我什麼都沒聽到。」姜止卿眼神里有幾分溫和,他能感受到對方的善意,卻不能接受。
他若真的這樣離開,那晴兒的下場可想而知。
這些上界大能,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當年他的分身被秋荒荒主摧殘千年,一個荒主便能如此,儀主能做出什麼,姜止卿都想不出來。
「你是擔心我嗎?」晴兒定定地看著姜止卿問。
「離開畫城又能躲到哪兒去。」姜止卿看到晴兒眼眸里的擔憂和哀傷,他想了想,還是勉強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來。
就見晴兒微微一怔,「你笑了。」姜止卿素來冷清,臉上除了凝重都好似沒有其他多餘的表情,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這笑容不太自然,卻因為太過稀有而變得格外耀目,像是夜空里最閃亮的星子。
姜止卿腦海里突然響起了個女聲。
「你瞧瞧你,成天板著張臉,活得多苦大仇深的,也不見笑一笑。」她坐在樹上晃著腿,沒穿鞋的腳丫就在他頭頂前方晃,連腳指甲都染上了紅色,更襯得肌膚似雪。
腳踝上的小鈴鐺叮叮噹噹地響,那聲音像是石子兒扔進了湖水裡,發出咚的一聲,讓他的心跟著砰砰跳。
雲萊州時,她總是故意往他身邊靠,帶著目的性的誘惑他,明明知道她心懷不軌,卻總是受她吸引,默念清心咒仍舊無法讓心湖徹底寧靜。
只是那時候他冷靜自持,知道女魔頭是想找個男人做依靠,他只是恰好出現,身份地位修為又恰好合適。
後來清水鎮,她不會特意在他眼皮底下遛了,他卻忍不住追逐她的身影,看她在清水鎮裡修煉,看她笑眯眯地跟鎮上的人打招呼,看她悠閒地坐在某處,飲酒作樂。
在姜止卿看來,分身跟本尊是一體的。
雖然後來相伴的是分身,可她們是一樣的。
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因此,更不會接受晴兒的心意。
「你……」晴兒有些遲疑地問,「你在思念她嗎?」
姜止卿很明顯走神了,他笑容不自覺的加深,眸子裡的寒光好似被暖陽融化了,這種眼神和明顯不再僵硬的笑容,很大的可能是他想到了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