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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什麼?
學小白?
「如果天道真的崩塌,你也不許犧牲自己去補天。」
「你敢丟下我去補天,我就能把天再捅出個窟窿。」他惡聲惡氣地說。
「你救多少人,我殺多少人。」明明凶神惡煞的說話,聽起來叫人反感,可蘇臨安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與此同時,一滴水珠從上空滴落,直接濺到了她的葉片上。
她一直以為他是氣紅了眼,卻沒想到,這個冷冰冰的人,此刻竟是落下了一滴淚珠。
他的淚也是冷的,像是飄的一粒雪,落到葉子上明明是冰冷的觸感,卻讓蘇臨安感覺到心頭一燙,宛如被火苗給燒了一下。
難怪他今天要凶那些小孩子,是因為他們在她面前提小白吧。
要知道,之前的牧錦雲雖然冷淡,卻不會罵人,他壓根兒懶得搭理他們。
「答應我。」興許是沒第一時間得到蘇臨安的答案,牧錦雲聲音都微微顫抖,還帶著點兒鼻音。
「我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
「我有多殘忍,你很清楚。」
「我說到做到。」
口中說著狠話,神色卻顯得格外脆弱,加上眼裡的淚光和身上那些傷,強烈的反差都讓他有了一些倔強的孩子氣。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牧錦雲。
初遇時他還是個少年,卻已經狡猾又隱忍,根本沒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
她想變回人身,輕輕擁抱他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神念從他的識海里迸發出來,很突兀地侵入了蘇臨安的識海空間。
來得突然,像是暴雨停歇時,破開陰雲的霞光,明明比不上晴時熾烈,卻光芒萬丈。
現在不是做這些的時候。
然而她的識海對他並沒有任何防備,何況她也不忍拒絕。
那神念耀眼又激烈,以極其蠻狠的姿態闖進了她的識海,像是燎原的烈火,將她的整片識海都徹底點燃。火光依然有淡淡的冷意,這是屬於他元神獨特的冰冷,然而這次的冷跟往常不同,還帶著炙熱的溫度。
蘇臨安一會兒覺得自己在冷水裡泡著,一會兒又被架在火上翻烤,她被他炙熱的情感所填滿,神魂的交融讓她感受到了他的惶恐不安,也體會到了他的深情。
那些激烈的感情衝撞進她的元神里,仿佛被撕裂,微微疼痛中又帶著無邊無際的顫慄。她浸泡在欲望的深海里,像是水中的無根浮萍,根本無法主宰自己的意識,只能隨波逐流。
海也不是海,而是芬芳甘甜的美酒,讓人徹底沉醉其中。
又過了一會兒,蘇臨安才得了喘息之機,她承受他的疾風驟雨,回饋他甘泉微風。她用溫柔一點點撫慰他的心房,讓他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只是他仍舊糾纏不休,要她給一個準確的回答。
「我答應你。」蘇臨安迷迷瞪瞪地說。
她努力想要保持清醒,然而神魂交融帶來的舒適猶如海浪一波一波襲來,沖刷她的意志,像是把柔軟的沙粒也一層一層的蓋在她身上,叫她渾身濕漉漉的,在極度愉悅的同時,身心亦有一種軟弱無力的無助感。
咬緊牙齒,唇齒間也仍舊溢出沙啞破碎的聲音,奏響了曖昧的樂曲,叫她自個兒聽著都覺得面紅耳赤。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打起精神來保持一份清醒,可想而知有多難了。
好在這一次牧錦雲也知道分寸,持續的時間不長。
等到元神分開,蘇臨安意識回籠,她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人形,衣衫半褪地坐在他懷中,雙手還纏在牧錦雲脖頸上。
再看牧錦雲眼珠動了動,隨後眼皮一翻直接暈了過去,也不曉得是傷得太重還是被她給熏的。
難怪他早早收兵,這是身體承受不住了。蘇臨安手忙腳亂地從他身上下去,將人安頓好後才一邊煉藥一邊關注外界動靜。
裂隙的風很狂暴。
她隨時需要注入靈氣,支撐畫城去抵擋風暴。
前面還算輕鬆,隨著時間流逝,蘇臨安越發覺得吃力,就在她以為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蘇臨安的神識看到了虛空中的陸地。
域外,不遠了。
呃……
比想像中的還要輕鬆一些,叫蘇臨安都有點兒難以置信了。
畢竟當年的天魔神皇和女王都沒辦法穿越這片虛空,以至於神皇犧牲自己用肉身鑄橋,才使得女王能夠順利到達修真界。
轉念想到如今天道規則正在崩塌,域外跟修真界的界限受到影響也不足為奇。
天道規則的衰弱,沒有誰能阻擋。
興許是察覺到即將歸家,昏迷的天魔女王也醒了過來。
她甦醒的時候,蘇臨安正好陪在身邊。
蘇臨安站在窗邊,正在更換桌上的花。花是蝌蚪火帶著清水鎮的小孩兒采來的,一捧嫩黃的野花,用長長的綠藤紮成一束,綠葉顏色鮮亮,花瓣上還綴著清晨的朝露。
她插花的時候手一頓,猛地轉身,就看到娘親睜開眼,強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
「娘,您剛醒,身子還弱,不要亂動。」
蘇臨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手裡的花連著花瓶都摔到桌上了,發出啪的一聲響。
她連忙衝過去將天魔女王扶住,本來在腦海里想像過很多相認的畫面,卻沒料到,在看到她醒來的那一瞬間,一聲娘親脫口而出,就好像已經親熱地喚過無數次一樣,絲毫不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