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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錦雲顰著眉,再次用神識試探,就見神識施展出去宛如觸碰到了冰涼的湖水,那一縷神識好似投入湖心的一粒小石子兒,漣漪輕盪後,石子兒就被徹底吞沒其中,掀不起一絲浪花。
侍女的聲音空靈又冷漠,「公子,事不過三呀。」那聲音軟綿綿的,卻有冷冽的寒意蘊藏其間,昭示著主人對他的警告。
再有下次,定殺不赦。
牧錦雲回到床邊安安分分地盤膝坐下,再也不管外間風雨。
畫城上空,邵琉仙腳踏長劍懸於空中,她腳下長劍閃光,在夜空里宛如一道閃電撕裂了蒼穹,灑下的劍芒將那一團一團的煞氣斬滅,不多時,畫城又恢復平靜。
待到清理完畢,她沖身後的人道:「就這煞氣,能把你們嚇成這樣?」
她身後不遠處站著三人,其中天機樓主天生面無血色,看起來單薄削瘦得很,沒有半點兒少年郎該有的紅潤健康。
「進入畫城需得經過層層考驗可對?」天生皺眉問。
「是又如何?」
「這些血煞氣能夠瞞過天尊耳目進入畫城,足以說明其厲害之處。」
「它們藏在進來的修士身上,連您都無法察覺。」
邵琉仙漫不經心地揮了下劍,「還不是被我一劍斬了。」
她其實不是看不到其中兇險,卻根本不在意,天下蒼生的死活跟她有什麼關係?她自己都困於瓶頸心魔纏生無法突破了,還管他人要死要活?
「這裡的煞氣不過是冰山一角。」天生一臉沉痛,「更何況,這些煞氣,源自於原本的念力啊!」千萬年來他們不斷壓榨的念力,終究會變成猙獰的怪獸,吞噬一切。
他到底要多說少次問題的嚴重性才能引起兩位儀主的重視?現在的血月界,完全成了一片鬼蜮,裡面魑魅魍魎橫行,根本無人敢深入其中。
「大喜的日子,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麼?」邵琉仙揮了揮手,「煞氣已除,別再來煩我。」
天生還欲再說,就見邵琉仙斜眼看過來,「我瞧你這樣子不對,莫非身上藏著那樣的血煞氣?」劍未出鞘,卻讓天生心頭一涼。
他再多嘴,只怕會飲恨當場。
「滾!」邵琉仙甩袖道。
天生等人被一股勁風直接颳走,落地時都無法站穩,咕嚕嚕摔了幾個大跟頭。
等到後面兩人過來將天生扶起,他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儼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樓主,不如我們離開這裡吧?」
邵琉仙是說不通的了,救世根本指不上她。
天生搖了搖頭,「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裡。」
只是不是邵琉仙,又會是誰呢?明日大婚,便能知道答案了。
第587章 大婚
次日,第一縷晨曦撒向大地之時,原本寂靜的畫城像是將一塊巨石投入水面,咚的一聲響後,頃刻間便活了起來。
許是儀主喜歡凡間習俗之故,外頭的儀式顯得半點兒仙氣也無,嗩吶鑼鼓鞭炮聲不斷,還鬧嚷嚷的人聲嘈雜,完全的人間煙火氣。牧錦雲屋子裡畫上的侍女已經回來了,她們直接打開了門窗,招呼牧錦雲穿著她們準備的衣裳站到了門口。
「待會兒新郎會騎馬遊街,大家都要在外頭觀禮。」
侍女笑眯眯地說:「新郎手裡有個花球,誰若是接到花球,我們儀主便能滿足他一個心愿呢。」
她將牧錦雲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眨眨眼道:「公子生得俊俏,要是能接到花球,沒準還能一飛沖天。」雖沒明說,卻也暗示了牧錦雲這姿色沒準能被儀主看上,到時候他就是邵琉仙的第一百零九任夫君了。
牧錦雲不吭聲,安安分分地走到屋外等候,與新郎見面之時,便是他要抓住的第一個機會,是此行計劃中的一環,因此,他不會拒絕,對侍女調侃的話更是沒放在心上。
不多時,新郎露面。
姜止卿穿一襲明艷紫袍騎在白鹿之上,他頭髮並未像以前一般挽個道髻,而是順滑的披散在身後。額頭處系了一個抹額,一塊長方形玉石端端正正的貼在眉心位置,那白玉中間還有一株情花,鮮艷的紅色從白玉里沁出來,像是最艷的硃砂潑染的畫,紅的格外灼眼。
姜止卿左手執劍,右手擱在鹿角上。
鹿角上掛了個花球,繩子略長,隨著白鹿在空中跳躍左右搖晃,鑲嵌在花球里的鈴鐺叮噹作響。
他容色依舊如從前冷肅,只是這明紫的衣袍加上紅得不太自然的唇角將那冷硬給生生破壞,讓素來高冷的劍仙姜止卿也憑添了幾分妖冶氣質。
緊鎖的眉頭雖被玉石所遮擋,抿著的唇角和緊繃的臉部線條依舊錶明了他此刻心境。
姜止卿實在沒辦法強顏歡笑。
底下是熱鬧的人群,他們俱都仰頭看著他,猶如看戲一般。而他,就是戲中的丑角,被邵琉仙驅趕上台,將他的尊嚴踩到地上,供人嘲笑。
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因為他手裡還握了他的劍,哪怕面對邵琉仙的威脅,他也不曾鬆手。然而真的騎在白鹿上遊街的時候,姜止卿心裡仍有那麼一絲難堪和悲涼。
直到越過一片雲層時,心裡頭的不適陡然擴大,一陣強烈的心悸感讓他不由自主地低頭,在看見那年輕男子的瞬間,姜止卿仿佛感覺到一股涼意從腳底鑽進,頃刻間便衝上頭頂,讓他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