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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錦雲臉上沒什麼表情,他神色木然地往前走,前方的神罰的威壓並沒有立刻散去,他往前走一步,就能感覺到威壓強烈一分,空氣里好似都藏著刀刃,一刀一刀地割著他的臉。
那威壓讓他的神識都有些混沌不清,元神劇痛,無法通過神識看清掌印中的具體情況,所以,他得走過去,用眼睛去看。
距離更近之後,便能看到殘留的神罰在空中亂竄,金光凝聚成鞭,抽打在他身上。
然他好似感受不到痛苦,仍舊一步一步地往前。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活著,那他便是活著。
她死了,他也不會獨活。
走到掌印中央時,牧錦雲身上已經滿是鮮血,他的眼睛裡,只能看到一個滿是裂紋的深坑,裂紋很多,但都不寬,就好像手掌的掌紋。他沉默地跪地,徒手去挖那些裂縫,雖然是被打碎了的地面,但天隕石不過是最鋒利的煉器材料,每一塊碎片都猶如利器,哪怕沒有經過鍛造也能傷人。
很快,牧錦雲手指上都是血。
土壤之中仍有天罰的力量,餘威也能讓他再次受傷,更何況,那不是普通的土,而是天隕石碎塊。
他的新身體跟神皇血肉有關聯,按理說也會受到天道排斥,只不過或許是血緣蟲這一重身份的緣故,排斥之力遠不如蘇臨安強烈,神罰就沒有降臨在他身上,但或多或少還是有一些影響,不僅是身體,還有元神上的,此刻的他像是腦子轉不過來了,思想格外僵化,神情木然,不斷地重複機械地挖地動作,像是一個沒有靈智的機關傀儡人。
牧錦雲眼睛裡的神采,在沒有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徹底熄滅了。
就在他繼續往下挖的時候,牧錦雲忽然摸到了一點兒東西,柔軟又冰涼的,小小的一點兒。在神罰之下,怎麼會有生靈存在,他本來無神的眼睛裡頓時輝光乍現,低頭,就看到自己手上摸到的是一小片焦黃焦黃的葉子。
樹葉?
他雙手捧起葉片,小心翼翼地問:「安?」
就見葉片輕輕一晃,緊接著,蘇臨安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劈完了?」
哎喲,可把她給嚇死了。
這一次的神罰,比在域外更加兇殘,那些雷劫她其實能扛得住,最可怕的是還有一股無形的撕扯力,就好像她置身於虛空旋渦之中,被無數罡風包裹,要將她撕扯成碎片。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巨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拉扯著,隨時都可能崩潰。
這是被修真界排斥啊!
她不屬於這裡,強行降臨就會受到天道規則的鎮壓,就好似上界修士只能分身下界一樣,但她的肉身明明是修真界特有的白玉煙蘿……
蘇臨安意識到她引出天罰,很可能是因為施展了氣血之力,暴露了域外神族血脈氣息,因此,她在千鈞一髮之際咬碎了一口牙,艱難抵擋住那股力量將想要過來幫忙的牧錦雲推開,接著瘋狂運轉周身靈氣,大口吐血和口水的同時,她還割破手腕,放了點兒血,想方設法地釋放出自己屬於白玉煙蘿的獨特氣息。
白玉煙蘿可是修真界的天道寵兒,她這身體就是蘿蔔,不應該被排斥啊!天道爸爸你講點兒道理,讓親閨女鑽點兒空子啊……
在不斷放血過後,蘇臨安感覺到那撕扯的力量減少了幾分,只可惜天罰的威力太過強悍,一道掌印壓下過後,她就被按進了土裡不省人事,等再清醒過來,整個人都成了顆小嫩苗,這是被一掌給打回了原形哎?
好在她發現自己只是受了重傷,但並非修為境界大跌,好好養養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現在這種狀況是因為自身力量被一層好似薄膜一樣的東西給禁錮起來,那不屬於此界的力量被隔絕在了薄膜之中,使得她暫時躲過了天道的窺探。
那薄膜,是白玉煙蘿的靈氣所化而成,就好似她先前瘋狂吐口水,給吐出了個水泡來。
沒想到,白玉煙蘿還能有這個本事呢。
蘇臨安現在這個小苗苗狀態幾乎感受不到天道的排斥力,因此,她就打算暫時收斂力量,安心當一顆蘿蔔苗了。
「你沒事吧。」蘇臨安看著牧錦雲問。
他渾身是血,面部表情都十分僵硬,臉上慢慢扯出個笑容,都顯得有幾分猙獰。
「血緣蟲才是天道寵兒吧,劈我都不劈你!」蘇臨安又不滿地發了句牢騷,接著道:「這顆天隕石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話說回來,這裡是修真界連接域外的裂隙所在,劍陣毀了怎麼都沒有天仙過來查看?」
按理說,這處封印關係到修真界的生死存亡,容不得意外發生。封印被觸動之時,就該有人過來才對,如今劍陣都破了,天隕石也幾乎被拍碎,居然還沒有天仙大能出現,他們人呢?
兩位儀主都去哪兒了?
「怎麼沒人過來查看?」
正想著,就發現牧錦雲仍是沒說話,他就那么小心翼翼地用手捧著蘿蔔苗,一點一點兒的輕輕去摳根須,生怕傷了她一絲一毫。
她剛剛的疑惑和顧慮,他好似都沒聽到一樣。
「你……」
「等會兒再說。」牧錦雲道。
他現在神識很不舒服,無法用神識去觀察,只能用眼睛看,挖的時候自然要小心翼翼,唯恐再傷了她。
天隕石快裂開了,她不能紮根生長在這裡。這種石頭雖然是上等的煉器材料,但裡頭沒有營養,又太硬了,對她的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