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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才能開腔,他唇舌打結:「不知如何謝你才好……」
「……以身相許行嗎?」
玄龜見他完全不似方才廳內那般從容穩定,不免擔憂:「你怎麼啦?以身相許是甚麼意思?」
他難以啟齒:「就是……一位男子傾慕一位女子,願將自己此生奉獻與她,與她相攜到老。」
玄龜這才明晰,臉蛋一下紅透,不可置信問:「你傾慕我啊?」
「我……」他糾結片刻,終究扶額失笑,坦誠:「對,一見傾心。」
玄龜聞言,心花怒放,她也好生喜歡他啊,要如何回答他呢。
她暗自握緊手裡花,也學起他,蹦起來親了他一下。
這一下,說是親,倒不如說是撞。
方行簡未及弱冠之年,從未尋花問柳,造訪風月之地,不經人事的他,哪曾得此對待。
心若驚雷,少女唇瓣軟嫩,微涼的觸感卻能將他周身燃燼。他神思渾濁,氣息沉重幾分,傾身再度貼了過去,含住她嘴唇。
他們在船上安靜地接吻,仿佛山水無盡,春秋不老,天與地,就只剩他們一對人。
第46章 第四十六枚銅幣
「江怒」一事過後, 起死回生的方行簡名聲大噪, 眾口相傳他為文曲星轉世, 學富五車, 有天神庇護。
初入汴京, 別州進士都對他恭敬有禮, 退避三分。
省試過後便是殿試,當朝皇帝早聞其名,對這位一表人才的文生可謂興趣盎然。
等他進正殿答題時, 皇帝陛下罕見地親自問題。
殿試題目頗為刁鑽深奧,之前有人汗流浹背,有人詞不達意。
但方行簡不同,他立於階下,不卑不亢,引經據典又不乏自身見解, 老道又細緻。
兩旁老臣不由心底嗟嘆, 當真後生可畏啊。
一舉奪魁並不意外。
出了皇宮, 榜上三人按當朝慣例,策馬遊街, 百姓們都爭先恐後聚到街邊,只為一睹青年才俊容顏。
春風得意馬蹄疾, 探花郎問是否前去小酌一杯, 方行簡婉拒, 並未在外久留, 一夾馬肚, 趕回京師住所。
方一入門,棧內眾多同僚認出了他,霎時將他包圍,交口道賀。
方行簡笑著應付完,便閃去樓上。
他氣喘吁吁停在門前,省試時他即被鎖入貢院,無法與外界有任何聯繫,再出殿試已是一周之後,也不知他家涴涴這幾日過得如何。
臨行前,他叮囑她許多,將盤纏盡數留給了她,也不知她有無顧好自己。
方行簡長吁口氣,輕叩兩下門框。
裡邊傳出女孩警惕嗓音:「誰?」
他彎唇:「我。」
門內傳出撲通一聲,接著是嗒嗒嗒的急促步伐。
方行簡笑起來,心道,慢點。
門下一刻被拉開,映入眼帘的是女孩鼓鼓小臉,她道:「你去好久!」說完便轉身撒氣不理會。
方行簡自喜又心疼,帶上了門,快步過去:「我錯了。」
她輕哼一聲。
他從後邊環住她,下巴擱到她肩頭,氣息如火舌拂過她耳廓:「涴涴,我好想你。」
玄龜心一軟,抿抿唇問:「你考得如何?」
方行簡揚身,將她轉回來,面朝著她:「你猜猜。」
少女耷了下眼:「我才不猜。」
他捏她小臉,逼她抬眸:「第一名。」
玄龜眼中一下亮了,但面色仍繃那:「第一就第一。」
「第一也換不來你笑臉,」方行簡失笑,自寬袖中取出一隻紙袋:「給你買了旋餅。」
玄龜總算眉開眼笑,接過去抱在懷裡。
見她展顏,方行簡無可奈何坐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搖頭感嘆:「嗐,人不如餅。」
可他真的讓她等了好久,玄龜還與他犟氣,充耳不聞,吃得滿嘴是餡兒。
方行簡含笑看了會,伸手用拇指揩了下她油潤飽滿的小嘴。
觸感依舊軟嫩,他喉頭動了下,將她拉來面前:「你也看看我啊,別光顧著吃。」
玄龜扭頭:「有甚麼好看的。」
方行簡正色道:「多日不見,我可有變化?」
女孩稍瞥去一眼:「你自己照鏡子看麼。」
方行簡扳住她下巴,不讓她避著自己眼:「我看涴涴倒是漂亮了好多。」
他語調不驚,卻在她心頭掀起波瀾。
她耳根微熱,盯回去:「我看你倒是丑了。」
「當真?」他語調頓急。
她豎起一根手指,在他下巴一點而過,那裡冒出了些青茬:「長鬍鬚了,老啦。」
她狀似吝惜一眼,可卻觀察得如此細緻。方行簡心中大悅,直接將她扯到腿上坐下。
他動作唐突,玄龜驚得摟住他脖頸。
他們對上目光。
男人眼睛安靜,蘊藏諸多意味,她羞於細讀。
方行簡啄了下她嘴唇,啞聲道:「一會我就去剃了。」
玄龜心一抖,嫣紅從臉心蔓延至頸項。
她如小花誘人,他只想湊近輕嗅。
玄龜推他面頰,嗔道:「扎人。」
方行簡揚臉,也在腮邊摸了兩下,而後低笑:「這機會可不多得。」
——
幾日後,方行簡入翰林、從六品,自此定居京城。
其後,提親說媒者快踏破門檻,都被他謝絕婉拒,對外只道自己年紀尚輕,無暇兒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