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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晅沉默,她的自信,是如此理直氣壯。
反正已經破罐破摔,他索性都說明白:「我跟他們的喜歡不同,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玄微一愣,聲調突高:「你敢這樣褻瀆老子?」
「不可以?」
「你去死吧!你把龜爺爺當什麼!」她果斷爆錘他好多下。
陸晅沒擋,她和別的女孩不同,力道自然不小,肩上,背部,無處不在,足夠疼到他齜牙咧嘴。
不過他一早就料見了,這些是他應得的,能怎麼辦,只能悶聲受著。
就是到後來,他也承受不住了,這點大的拳頭怎麼這麼能打,他終於投降:「別打了!」
他捉住她手腕:「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把我打死了誰給你買吃的?」
玄微眉頭擰了下,總算收手拂袖。
「不能喜歡你麼?」陸晅認罪態度好不過三秒:「一個正常成年男性對一個女孩動心很正常。」
「女孩?說我?」玄微手心又開始發癢。
陸晅揉著生疼的後腦:「不是?」
玄微指自己:「你見過活了幾百年的女孩?別想把我跟你們同化。」
「可你就長這樣,」他還委屈上了:「你的人形要是別的樣子,我說不定還不會……」
此人竟還反咬他一口,玄微目瞪口呆:「合著都是我的錯?」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坐在那裡,無奈妥協:「喜歡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事。」
玄微煞有介事糾正:「你一個人的錯!」
「好。」
他應下,忽然笑了一聲。她好可愛啊,他怎麼可能不喜歡她。
玄微被這聲意味微妙的笑怵到:「你笑什麼?」
陸晅立馬繃緊唇線:「我笑我自己。」
「你是很可笑。」
「對。」
「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是。」
「別再盯著我看了!」
「好。」他偏頭看窗。
「以後我進食,別再給我打電話!」
他還望著別處:「行。」
「你回話時竟敢不直視本神龜?」
他收回視線,認真看她:「這樣可以嗎?」
……
他全然無條件地順著她說話、動作,玄微極其不適,尤其他此刻身上發散的氣味變得格外曖昧,像初放的花,像一種甜膩的蜜糖,讓她滿身雞皮疙瘩。
她不想再跟他多待,跨大步頭也不回下樓。
終於輕鬆了,陸晅坐在原處,活動了兩下肩胛,又勾唇笑了。
身上是疼,但心裡美啊。
——
傍晚,陸晅自己一個人躲樓上,偷樂加消化了一下午才下樓。
趿著拖鞋來到客廳,卻不見玄微蹤影。
他心一拎,跑了?
可之前他一直留心她動靜,並沒有聽見她開門出去。
莫名有點心焦,陸晅各個犄角旮旯地找,也沒瞧見她。
最後他把目光投向最不可能的龜缸,走進一看,沒想到她真的在這。
她正在藻間休憩,周身都在殼裡。
陸晅抬手,用指背叩了下缸身,如在敲門拜訪:「你不吃晚飯了啊。」
「不吃。」她聲音像是在生悶氣。
「為什麼?」
「怕你對我有所糾纏,我暫時不當人了。」多看看她原型,指不定他腦筋會清醒點,不敢再這般輕視她。
「……」
陸晅失笑,半晌才問:「你不餓?」
「不用你費心。」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像個鬧彆扭的女朋友?太乖了吧,他控制不住聯想。
「那我叫外賣了啊。」他嗓音跟著人遠去。
陸晅去廚房倒了杯水,回到茶几邊坐下,依舊叫了兩份飯。
不一會,外賣到家,剛一開蓋就香氣四溢。
陸晅又去缸前問她:「到了,你要不要出來吃啊。」
「不要。」她咬牙切齒答。
「不是說好了,我喜歡你跟你沒關係,你別餓著自己。」他語氣真誠。
玄微默了會,才說:「我可以出去,但你不准看我,一眼都不行,不然我挖掉你眼睛。」
她恐嚇兇惡,可在他聽來卻沒有任何力道:「這房子才多大,低頭不見抬頭見,總能看到的。」
「那我不吃了!」灰圓殼一動不動。
陸晅不說話了,他站了一會,上樓翻箱倒櫃找出一樣東西,又快步回來。
他坐到地毯上,把那東西戴好,衝著龜缸方向大聲喊:「我看不見了——真什麼都看不見了——你可以出來吃飯了吧——」
玄微縮在殼裡,也憋得慌,聽外邊再無聲響,她將信將疑探出半個腦袋,往男人那看去。
他正身坐在原地,唇線緊抿,面無表情。就是眼上戴了個黑色眼罩,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噗。
玄微噴笑出聲。
怕他誆她,玄微極輕躍下,躡手躡腳走近,在他面前大幅度晃了兩下臂膀。
他並無反應,看來是真「瞎」。
玄微從不跟食物過不去,於是回到茶几旁,拆袋挖飯。
聽見塑膠袋窸窣輕響,陸晅問:「肯吃了?」
玄微警惕停手:「你休得摘眼罩!」
「我不摘,」他似舒了口氣:「等你吃完,變回去了,我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