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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晅:「……」他隱約有些印象,口氣軟下來:「抱歉。」
過了會,他反應過來:「你就拿去買早點?」
「已經是我錢,怎麼花都是我意願。」
他認真提議:「起碼留一顆下來做個紀念吧。」
「你少痴心妄想,」玄微把油端子叼進嘴裡,含糊回:「花光了清空了我才覺得舒服。」
「行,」陸晅不甘心地妥協:「花完了就回家。」
玄微堪堪掀著眼皮:「你說回家我就回家?你是我娘親?」
陸晅覺得她根本不是王八精,是個槓精,槓上開花。她身份特殊,他生怕她一不留神就跟上回一樣,在外人面前露餡,可轉念一想,遇到他之前,她也過得有條不紊,潛藏在寺里,幾乎沒人留意。
他陷入困惑,到底是她攪亂了他生活,還是他過分干涉她習性,難以一言定論。
陸晅極力克制著這些他以往一慣覺得病態控制欲與占有欲,不咸不淡說:「那你玩。」
道了聲別,陸晅按掉通話。
今年元旦他足有三天假期,玄微在外面浪蕩找樂,他也不能像個孤苦伶仃空巢老人,整天宅在家裡無所事事空虛度日。
他從背包里翻出健身卡,決意趁此時機出去鍛鍊身體。
簡單吃了頓午餐,下午他就收拾好運動服,提上包步行去悅動健身會所。
陸晅外形突出,出手又乾脆,前台女生對他印象很深,只消一眼就認出來是前兩天剛辦卡那位客戶。
「陸先生,」她熟稔熱切地招呼他:「這麼早就過來了呀,於老師這會不在,要不要幫你打個電話喊他過來。」
於老師是他私教。
陸晅搖頭:「不用,我自己待會。」
「哎,那行,看你方便。」女生遞來一隻鑰匙繩圈。
時候尚早,但大廳里人不算少。
跑步機區域人最密集,男女均有。
陸晅把繩圈套到手腕上,拎著包往男性更衣間走。
停在自己柜子前,陸晅開始換衣服。扯掉T恤,陸晅把蓬亂額發朝後捋了下,他身材不差,至少在他們這一行中頗為罕見。腰線窄長,小腹平坦,是高中男生才該有乾淨體態,像青蔥球場上隨意掀起衣擺抹臉少年,會讓偷望他女孩捂眼紅臉,但羞於起半分露骨慾念。
室溫剛好,陸晅套上運動服,手一帶,關上櫃門。
他眼瞼微微一撇,就瞟到同個走道里多了人,與他隔著三扇格櫃,正朝他這看過來。
是個男人,當然,這間更衣室里也不可能存在異性。
男人看上去與他年紀相仿,四目相對,他依然盯著他,並未移開目光。
他眼神大膽,有一種不加掩飾審察感與進攻性。陸晅稍感不適,禮貌地抿了下唇,微微頷首,轉身就走。
大廳地板異常乾淨,打了蠟一般能清楚映出人影。
陸晅找到一架無人跑步機,在顯示屏上調好參數,慢跑熱起身來。
過了會,他身邊那台空著跑步機,也被人占用。
陸晅調整著氣息,側目看身邊人。
居然是剛剛更衣室那個男人。
他注意到陸晅視線,彎唇笑了笑:「你好。」
他嘴唇亮晶晶,像塗了層東西,很招眼,陸晅不由多瞥他兩眼。
男人皮膚很白,眼尾上挑,有一對張揚招風耳,寸頭理得相當平整,這本應是比較男子氣概頭型,可卻被他周身氣質完全壓制,陸晅無法用準確詞彙來概述這種氣質——陰柔?邪氣?尤其他身上有一股極其濃郁香水味,像是瓶子草為了獵捕,分泌出來一種花蜜。
相當沖鼻。
陸晅抑制著想要皺眉**,健身房基佬多是常態,除去性取向,大家都只是過來運動普通人,他不多在意,點了下頭,便正視前方,跑自己。
可那人突然同他搭訕:「誒,你剛來?」
他嗓音偏中性,咬字輕柔,遠勝公司那些直來直去大呼小叫女同事。
陸晅深吸一口氣:「嗯。」
「我叫焉潯,」他揚臉瞄了下陸晅屏幕,將自己這台機器調成與他一致速度,一邊介紹起自己:「你呢。」
陸晅不太想讓自己看起來像是那種歧視滿滿恐同人群,淡淡說出自己名字:「陸晅。」
「什麼xuan呀?」
「日字旁。」
他微妙笑起來:「日加心照不宣宣?」
「不是。」
他思維靈敏:「哦——亘古不變那個亘,是嗎?」
「嗯。」
怕他再聊更多,陸晅調快速度,從6直接加到9,跑帶飛速滑動,他喘息愈發急促。
他能感知到身側那人一直在看他,不是含蓄偷窺,格外光明正大,像追一集劇那樣理所當然,又如同身處畫廊,自然而然地賞析著一幅名畫。
陸晅覺得冒犯,免不了身心排斥。他果斷抬手,在錶盤上點了幾下,跑帶稍後漸止,陸晅走下去,去往別器械區。
不料那人又跟了過來,如同黏上就甩不掉口香糖,陸晅避著他眼睛,開始在健身館裡漫無目遊走,只為了挫垮他積極性,甩拖他尾行。
男人心知肚明,笑容愈發蕩漾,好像陸晅越躲,越能激發他興致。
停在一架橢圓機前,陸晅認為自己必須講清楚,以此來避免更多糾纏,他索性回身直面他:「我不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