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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方奔行一箭之地,然一道黑影在眼前。蒙面人身軀魁偉,兩道目光從黑中上透出,宛著兩顆明亮的星辰,神光堪可照人。
蒙面人脅下抉著一個黑色長形包袱,一望而知是一具古琴,從他頭上黑鬢看來,他必定是彈琴之人。
三人面對,均未發活,那蒙面人尤其靜得出奇,連一向定力不弱的娟夫人都不由心頭狂悸,須霞更是震懾了!
良久,蒙面人方吁了一口氣,暗然道:「娟妹!今日之見,真是恍如隔世了!」
娟夫人如中晴天霹靂,心頭狂震,渾身麻木,多麼熟的聲音呀!可是……難道是鬼魂?
娟夫人不由得倒退半步,期期文艾地道:「你……你……」
蒙面人和聲道:「娟妹!不用怕!王坤奇並沒有死!他一天不見你,一天就不會甘心死去!」
娟夫人低呼了一聲,有如一個硬東西塞在喉嚨里似的,甚麼話也說不出來!
須霞也怔住了,聽口氣那男人是師父的戀人,但為何乍見之人,這樣冷冰冰的呢?難道因為自己在旁有不便麼?
一念及此,須霞就級緩朝後退去,直追到十丈開外,找了一方青石坐下,閉目調息去了!
讀者諸君想必已明白他們的身份了,他們就是二十年前一吻成仇的神劍王坤奇和美嫦娥楊梅娟。
王坤奇緩緩地拉下面中,露出那張瞿而白淨端正的面孔,喟然一嘆道:「娟妹!『七煞洞』飛吻傷身,長吻致命,是武林中聞名的,你為什麼要用來對付我呢?」
楊梅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淚水卻已滾到腮邊。
王坤奇又道:「娟妹!你不是說我們之間只有愛沒有恨麼?那你為什麼要對我下煞手呢?」
楊梅娟仍是默然,但她的視線已因熱淚盈眶而模糊,眼前的景象仿佛又是二十年前黃連峰度大槐樹下的情景。
但王坤奇的聲音卻是低沉黯然,哀怨,已經不象在大槐樹下,擁抱著她時那樣甜蜜動聽。
王坤奇復又沙啞地道:「說吧!娟妹!死在你手裡毫不遺憾,但我要知道原因。」
楊梅娟心底的結終於打開,滿腹的怨氣也一古腦進發而出,狂喊道:「我沒有,我沒有……接著,猛力撲進王坤奇懷裡,雙拳拯打著他的胸脯,不停的狂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真是冤枉死了……!」
一陣猛喊,使須霞嚇了一跳,睜開眼一看,卻見師父撲在那男人的懷裡用口男人的一隻手抱住了她師父的腰,不由得使她心裡一陣狂跳,又趕緊閉上眼帘!
王坤奇感到一陣震悸,也感到一陣舒暢,溫婉地道:
「娟妹!這一句話就夠了,二十年的苦日子沒有白熬,今天我總算心安了,只要不是你有心的就行了,楊梅娟淚眼滂淪,唏噓地道:「事後我才知道,有人在我食物中下了藥物,以至毒吹自發,當你中毒倒下時,你知道我有多痛心!」
王坤奇冷峻和臉露出一絲的笑意,和聲道:「還也是我命不該絕,剛巧碰上了個「賽華陀」古山,他救活了我!」
楊梅娟目光一亮,疾問:「你那時為什麼不立刻找我呢?白白醫院了二十年歲月……」
王坤奇苦笑道:「娟妹!我何嘗不想早見到你呢!可是!古大夫救活我以後,他向我要求,要我二十年內不要找仇家!」楊梅娟咱然道:「原來你一直把我當仇家!」
王坤奇道:「在沒有聽到你親口說這句話之前,我不能不那樣想啊!」
楊梅娟浩嘆一聲道:「這隻怪我的命苦了!」
王坤奇安慰道:「快別說這些喪氣話了!我們不是又相見了!娟妹!坐下試吧!王坤奇柔和地將楊梅娟摟在懷裡,輕言紉語地道:「娟妹,我不怪你!一切都過去了,從今後我倆永不分離,任誰也分不開我們。楊梅娟攸地像中了魔似的,一彈開了他的懷抱,厲叱道:「不要碰我!」
王坤奇不由大駭,惶然道:「姐妹!你這是幹什麼?楊梅娟仍是厲言厲色地道:「叫你不要碰我,你就不要碰我。王坤奇縱身過去,抱住了她,兩雙臂膀象鐵箍似的箍住她身體,疾聲道:「娟妹!我等了二十年,好不容易重又相逢,我可不由你這樣使性子了!楊梅娟竭力掙扎,但是,她的功力比起王坤奇總要差一點,何況她靠在王坤奇的臂彎里,身體早就酥軟了一半,任憑她怎樣掙扎,都休想掙脫他的懷抱。
楊梅娟終於放棄了掙扎,乏力地道:「奇哥!求求你,放開我,不然會弄贓了你的身子。王坤奇道:「放開你可以,你得說說道理出來,不能這樣任性胡鬧,楊梅娟連連承認道:「我!我說,我說!玉坤奇放鬆了手臂,楊梅娟掙脫了出來,喘了一口氣道:「奇哥!我完了,今生今世再也不配和你在一起了。
王坤奇惶急地道:「娟妹!怎麼回事呢?」
楊梅娟略一定神,方道:「那天我了直拔足狂奔迫你,也不知奔行了多遠,天亮時,終因渾身近脫力,幾乎昏倒了過去。上坤奇關切地問道:「後來呢?」
楊梅娟接道:「醒來時已是八月十六號晚上,原來我被一個名號「怪老子」的救到他的茅屋裡。
王坤奇驚道:「怪老子,八月十六號晚上,你也在他那茅屋裡過一夜?」
黯黯點頭道:「是的:」
王坤奇道:「那天晚上我也在怪老子的茅屋裡投夜呀!」
楊梅娟驀地一驚,疾聲道:「你?看見了?」
王坤奇道:「看見你會不叫你?」
楊梅娟神情不安地問道:「你半夜裡可會得見甚麼響動?」
王坤奇搖搖頭道:「甚麼也沒聽見,臨睡前,老人給我唱了一杯酒,我一直睡到第二夭中午才離開茅屋。」
楊梅娟喟然道:「我在臨睡前也喝了一杯酒,那杯酒使我好好的睡了覺,便也使我飲恨終身!」
王坤奇聽中話含意,疾聲道:「難道……」
楊梅娟背過身去,哽咽地道:「第二天我離去時,並未覺出異樣,可是,一個月後,我……我……我覺得有了身孕。」
王坤奇像是發頭挨了一記悶雷,一下子跳起來,駭然張目道:「那……那……」
楊梅娟抽噎著道:一定是那老以鬼用藥酒迷住我!
王坤奇喃喃道:那樣一個慈祥的老人,怎麼會做這種喪天害理的事情!
楊梅娟沉聲道:「除了他還有誰,當我去找他理論的時候,他早已逃之夭夭了。王坤奇暗然搖頭道:「這使人難以相信。」
楊梅娟道:「難道我會編出事故來吃你?」
王坤奇問道:「孩子呢?」
楊梅娟冷冷然道:「丟了!」
王坤奇驚道:「娟妹!你怎麼狠得下心的?」
楊梅娟沉聲道:一對雙胞胎,全是女的,我怎能容得下那兩個孽障!
王抽奇喟然道:「真可惜!」
楊梅娟倏地回身,沉叱道:「你說什麼?」
王坤奇沉靜地道:「大人有罪,孩子無辜?為什麼不留下,我們可以撫養。」
楊梅娟淒昔地道:「奇哥!不要再提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吧!往日之情,讓我們永埋心底,今後,我已是一個失貞的女人,談什麼都不配,所以苟活到今天,只是沉冤未雪,血仇未報,等到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