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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曉峰守在一側默然不語,但卻被一股強烈的淒涼之氣感動,覺著這公孫成機智過人,外圓內方,不失一位豪俠之士,不由之間,對他生出了敬仰之心。
這時,常明已然檢了很多枯枝幹草,行回土洞。
公孫成似是不願常明見到自己跪拜屍體,聽得步履之聲,頓時站起身子,回顧了那枯枝幹草一眼。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末,灑在乾草枯枝之上,再把乾草枯枝,分布開去,燃起枯草,道:「咱們走吧!」
躬身行出土洞,登上土崗。只見他行到一株奇大的古柏之下,側目望著常明,道:「你爬樹的本領如何?」
常明道:「小要飯的極精此道。」
公孫成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留下你必有大用,果然不錯。」
從腰中取出一條絲繩道:「你帶著這個爬上樹去,然後垂下救索,我們好攀索上樹。」
江曉峰抬頭望了那古柏一眼,星光之下,只見那古柏約有二十餘文的高低,心中暗道:這株古柏不知歷經了幾千年,十丈以下,全無著手之處,再好的輕功,也是無能飛登而上,除了爬上之外,確是別無良策。付思之間,只見那常明施出攀登豆樹的絕技,很快爬上了大樹,把手中索繩,系在一根橫干之上,將另一端投了下來。
公孫成在江湖上雖然身份極為崇高,但對江曉峰一直十分客氣,微微一笑,道:「江世兄請啊!」
江曉峰一欠身道:「晚輩有禮了。」
手抓繩索攀上巨柏。
公孫成隨在身後,也攀索而上。
這古柏橫生枝幹處,距地不下十五丈高,而且技干甚粗,足可容人打坐。
常明收好垂索,回顧了一眼,笑道:「這株古柏高過十餘丈,如在白晝,一眼可見四周數里內的景物,當真是一處既安全又可監視敵人的所在,除你公孫叔叔外,大約再無人能找到這樣存身所在了。」
公孫成道:「你不用高興,你閔師伯以喪失性命帶來了口訊,才使我警覺到藍天義確實是一位心機深沉,非同小可的人物,而臨時改變了主意,遣走你師父,和三大俠,天燈大師等幾人,唉!如是你那閔師怕再晚到一刻,我們也許都已趕到了那莊院之中,那就誰也別想活著了。」
常明心中有些不大服氣的道:「那藍天義的武功,果真有如此利害麼?」
公孫成緩緩說道:「記著你那閔師伯是傷在籃福的手下,藍福只不過是藍天義的一個老僕,藍天義的武功,也許要強他十倍。」
語聲一頓,接道:「說起來,也要感激你小要飯的帶回這位江世兄,自從藍天義六十大壽之後,凡是進入藍府中拜壽之人,全部如同投在海中的砂粒,沒有半點消息,這位江世兄,是逃出藍府的唯一之人……」
江曉峰此時,對幾人已然不再存絲毫懷疑之心,當下接道:「還有一位方姑娘,逃了出來,現在仍在那莊院之中。」
公孫成道:「笑語追魂方秀梅?」
江曉峰道:「不錯,她雖是女流之輩,但見識廣博,機心過人,強過晚輩十倍。」
公孫成一皺眉頭,道:「你可曾和她訂下會面之處?」
江曉峰道:「約好了,不過,要在七日之後。」
公孫成不再多問,目光一掠常明,接道:「這位江世兄說出了藍天義大壽筵上的惡毒手段,我已生出了戒心,但我知曉決無法阻止你師父和王大俠等幾人到那莊院探看之心,後來,閡老英雄帶傷而歸,說出那在院中部分隱秘,我才下決心免去這次入莊探查,唉!閔老英雄和老要飯的,天燈大師、王大俠和我幾人,武功都在伯仲之間,縱然有些差別,那也是有限的很,他的死亡卻救了我們……」
仰臉望天,長長吁一口氣,又道:「我約你師父和大燈大師,王大俠等到此時,原想合幾人之力,赴那莊院中一探究竟,順便毀去他們一些布置,給那藍天義先來個當頭一棒,卻不料因此送了你閡師伯的性命。」
常明道:「闖老前輩為人和善,滿腔俠情,想不到竟然是最先遭受毒手之人。」
公孫成道:「你師父、王大快以及天燈大師,都是生具俠膽,寧斷不彎的人物,我把他們個個遺走,一則是已覺出此事,不是我們幾個人的力量所應付,二則也免得他們到那莊院之中涉險。」
常明道:「此事,一旦發作,整個武林都遭劫難,但願家師和王老前輩等一行能夠說服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共赴此難,合力拯救這一次江湖大劫。」
公孫成道:「要江湖各大幫派,捐棄門戶之見,實非易事,我也只有盡人力而聽天命了,但至少,這番舉動,可使各大門派提高一些警覺,使他們有所提防。」
常明輕輕嘆息一聲,道:「叔叔把閔老前輩的屍體,移入那士洞之中,而且燃起乾草枯枝,可是想把他屍體焚化麼?」
公孫成道:「如若把他屍體焚化,日後再談他為武林大義殉身之事,別人縱然相信其事,卻無法確信那骨灰就是閔玉祥的骨灰了。」
常明道:「既非用火把閡老前輩屍體焚去,就該找個地方埋起來才是。」
公孫成道:「再好的棺木,也無法永保屍體不壞,何況此刻,藍天義耳目遍布,咱們也無法背著一具屍體,到處求購棺木。」
常明道:「這個麼?小要飯的就想不通了。」
公孫成嘆息一聲,道:「我要用煙燻之法,把他的屍體熏干,然後再找一個瓷壇,裝起他的屍體,日後也好使武林同道,一睹他的遺容。」
常明道:「原來如此……」
望了公孫成一眼,接道:「小要飯的心中還有一樁疑問,不知是該不該問了。」
公孫成道:「你說吧!什麼事?」
常明道:「你把我師父、王老前輩等全都遣走、你卻留此不去,但又留下我小要飯的,不知是何用意?」
公孫成道:「怎麼?你心中害怕了,是麼?」
常明道:「晚輩並非害怕,只是憑著晚輩這一點武功,對你公孫叔叔,確是無所助益。」
公孫成道:「我留此地,是要監視那藍天義的舉動,至少應該設法查出,藍天義下一步舉動為何?這是鬥智謀,斗膽氣,不能鬥力鬥氣,你師父和王師伯等,都是豪俠人物,一向正大夫明,不用鬼計,留此反足以壞事,至於你小要飯的。卻是天生的鬼靈精,用詐使奸,只怕還要強過我作叔叔的了。」
常明聽得臉上一熱,道:「公孫叔叔誇獎了。」
心中卻是大感受用,暗道:「他這麼看得起我,當真要露它兩手才成。」
只聽公孫成接道:「不要被我這一誇獎沖昏了腦袋,需知,對方高手眾多,稍一不慎,就有喪命之虞,你這點年紀,來日正長,不可輕易會了性命。」
常明心頭一凜,道:「公孫叔叔教訓的是,小要飯決不逞強,害人害己,壞了公孫叔叔的大事。』」
公孫成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我倒還未看走眼……」
目光一轉,望著江曉峰,道:「此番咱們用心在暗中觀察,儘量避免和他們動手,還望江世兄能和在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