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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秀梅伸手從地上取出一個一尺多長的竹管旱菸袋,而且火捻、火石,一應俱全。
江曉峰搖搖頭,道:「姊姊,小弟不會抽菸。」
方秀梅道:「不會要學,似你這等身份,如若不提一管旱菸袋,怎麼也不會像了。」
江曉峰接過旱菸袋,笑道:「姊姊要扮裝成什麼人物呢?」
方秀梅道:「姊姊扮你的隨身管家,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江曉峰道:「小弟這一生之中,從未戴過人皮面具……」
方秀梅道:「這和用黑紗把頭臉包起來,又有何不同呢?」
語聲一頓,笑道:「姊姊在身側代你應付,你只管放心作你的土財主就是」
兩人戴上了人皮面具,方秀梅又從身上取出一瓶藥粉,用水調開,塗在人皮面具之上。
江曉峰奇道:「姊姊,這個幹什麼?
方秀梅道:「如是久走江湖上的人物,只要留上心,就不難分辨出一個人是否帶有面具,但如塗上姊姊這藥物,就算他一等一的眼光,也瞧不出來了。
江曉峰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
兩人易容之後,立時動身趕路。
方秀梅長年在江南走動,形勢十分熟悉,走了一段路程,已發覺這是通往一處渡口之路,不禁心中一動,暗道:張伯松、餘三省、祝小鳳、梁換北等,分批乘馬夜行,旨在渡江北上了,藍天義怎地放心,讓這些人遠離鎮江府,脫出自己的監視之外呢?難道這些人,在這短短一月之中,都以很忠心的能使藍天義差他們遠行千里外為他辦事,以藍天義的深沉,如是心中毫無把握,決不會差遣他們遠行。
一時間,只覺的疑竇重重,難以明解。第十章莫為情所苦突然間,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江曉峰忍不住停下腳步,抬頭望去。方秀梅低聲說道:「兄弟沉住氣。」
但聞蹄聲漸近,兩匹快馬,並馳而至。
這次,江曉峰也留心瞧去,只見在首一騎馬上,是自己的宿敵高文超,右邊一騎馬上,卻正是自己念念難忘,夢魂索繞的玉燕子藍家鳳。
江曉峰只覺突然間被人在前胸重擊一舉,胸中血氣浮動,打個踉蹌,幾乎跌摔在地上。
方秀梅一伸手,抓住了江曉峰的左臂。
江曉峰長長吁一口氣,抬頭望去,兩匹馬,已然超越過身前三丈多遠。
只見高文超陡然一帶馬韁,那奔行的健馬忽然間轉過頭來,衝到兩人身前。
他騎術精良,距兩人還有四尺左右時一提韁繩,健馬長嘶一聲,突地停住了奔沖之勢。
方秀梅嘆道:「老主人,咱們該住店的,錢是人賺的,你老人家這般年紀了,還要摸黑趕路。」
高文超兩道冷森的目光盯注在兩人身上,瞧了一陣,突然一揚馬鞭,橫里向江曉峰抽了過去。
方秀梅吃了一驚,暗道:「如是他忍不下這口氣,非被他這一馬鞭打出破綻不可。
但情勢迫急,在高文超兩道冷森的曉峰時,突然稍稍一揚,呼的一聲,從頭頂擦過。
高文超微微一笑,道:「兩位趕夜路不怕遇上了土匪,打劫麼?」
也不待兩人答話,一帶馬頭,縱騎而去。
但聞蹄聲疾急,片刻間消失不見。
方秀梅道:「兄弟,你很沉得住氣。」
江曉峰淡然一笑,道:「就算挨他一馬鞭子,我也會忍下這口氣的。」
抬頭望著天上星辰,無限黯然的說道:「姊姊,咱們養了一個月的傷,在這一個月中可以發生很多事,是麼?」
方秀梅道:「是啊!這一月時間的變化之奇,尤過十年…」
江曉峰接道:「就拿咱們的際遇說吧!我們本是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只因我們都中了毒才有著同處的一段時光機會,而且彼此都有了很深刻的了解,認作姊姊結伴同行於江湖之上。」
方秀梅若有所悟的嗯了一聲。
江曉峰搶先接道:「再說我們那位義父母潘世奇和薛三娘吧!他們替我們療治毒傷,恩同再造,但小弟決心認他們作為人父母時,卻在那告別的一瞬,因為我知曉了他們為我們受了很多的苦難,這等恩情,又使我們無法補報,只有認他們作為義父母,以慰二老之心。」
方秀梅江湖經驗,是何等廣博,已然聽出了江曉峰弦外之音,輕輕嘆息一聲,道:「兄弟,我明自你的用心,不過,就姊姊觀察所得,藍家鳳和高文超,還未結為夫婦。」
江曉峰心中雖然壓積了無數悲傷、氣悶,但一下子被方秀梅揭露了胸中之秘,亦不禁感覺著臉上發熱,道:姊姊,小弟之意,只是覺著一個月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兄弟,姊姊卻有著和你不同的看法,每一件事,都非巧合,其間必有著因果關係,而且也沒有絕對的突變,尤其一個才慧過人的人……」
江曉峰接道:「姊姊此言,小弟不敢苟同。」
方秀梅笑道:「高文超已對咱們動疑,也不用急急追趕他了,行程寂寞,姊姊倒也想和兄弟深談一下,你說吧!為何不同意姊姊的看法呢?」
江曉峰道:「姊姊說沒有突變,小弟就不同意,就拿那藍天義說吧!他數十年的江湖奔走,行使仗義,濟困扶危但他卻在花甲大筵之上,突然一手毀去了自己數十年辛苦建立的俠譽,難道這不是突變麼?由好到壞,只不過半日時間,卻毀了他幾十年的功業。」
方秀梅點頭笑道:「很有道理,但如要把事情仔細的分析一下,那就大有文章了……」
江曉峰道:「小弟不解。」
方秀梅道:「這中間該有著因來關係,姊姊才學粗淺,只能說個粗枝大葉,其玄奧、精深的道理,就非姊姊能夠解說明白……」
語聲一頓,道:「但兄弟夠聰明,定可從粗淺中體會深奧,藍天義如若未得到金頂丹書和夭魔令,他也難有這等成就,但他得到了,那是因,由於金頂丹書和天魔令,使他武功立有了登峰造極的成就,也促成了他喧赫武林的俠譽,這是果,尤其他心生貪念,想永霸金頂丹書與夭魔令,才深藏不露,費時勞心,造就了十二劍重和十二飛龍童子,這是因,苦心設計,壽筵上一舉制服了武林中正邪高手,這是果。只不過他藏機沉深,別人未能及早洞悉罷了。」
江曉峰略一沉吟,道:「姊姊之言,也有道理;」
方秀梅接道:「再說你和藍姑娘的事,如若沒有她那次受傷,你們也不會相識,你也不會來參加藍天義的壽筵,藍家風受傷是因,你趕來鎮江是果,不來此,你也無法發覺那藍家風早有情郎,也不會在壽筵上顯示武功,這是因,如若不是你顯示武功使姊姊對你留上了心,就算你中毒後衝出藍府,咱們也不會結伴同行,也不會同去見那潘世奇,咱們亦必將毒發而死,此刻,屍骨已寒,自然,也不會認那潘世奇和二娘作為義父母了。諸般事端,分別看去,似是都像巧合,其實因果循環,早有定局了,只不過,人的才意無法能夠預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