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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三省道:「區區用的短劍。」
黑衣人道:「可曾帶在身上。」
餘三省道:「帶在身上。」
黑衣人道:「那很好,我要你用劍刺我八劍,在八劍之內,在下決不還手,如若你八劍之中,刺傷了我,在下回頭就走,任憑你自作主意,如是把我刺死,那也是在下命中該絕,和你無關,如果八劍不中,閣下當知應擇之路了。」
餘三省心中暗道:「這人口氣如此之大,倒要試它一試了。」
口中應道:「就此一言為定,如是我八劍都無法刺中閣下,區區就此退出,不再管血手門和藍家風的事了。」
黑衣人突然把雙手一背,道:「閣下可以動手了。」
餘三省探手人懷,取出短劍,道:「小心了。」
右手一探,一招「神龍出雲」,刺向那黑衣人的前胸。
那黑衣人背負的雙手未動,雙肩一幌,輕巧絕倫的避過了一劍。
餘三省心中一動,暗道:「好靈巧的身法,似乎聽人說過這等輕功。」
心中念轉,手卻未停,右手伸縮,連攻王劍。這三劍勢道奇快,分刺向那黑衣人三個部位。
但見那黑衣人身子連轉,雙肩搖擺,有如風擺柳絮一般,靈快無倫的避開了三劍。
只見那靈巧的身法,餘三省已知遇上了生平未曾遇過的勁敵,停劍不攻。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閣下才攻出四劍,還有四劍,為何停手不攻了。」
餘三省道:「閣下身法奇奧,區區生平僅見,身不離原地,避開了我四劍,江湖高手有此武功的,實也不多。」
黑衣人道:「閣下快請出手,我沒有耐心等待,也沒有時間等待。」
餘三省一皺眉頭,揮手攻出四劍。
他極善智略,這四劍攻的變化萬端,既不用防敵還擊,全心運劍攻襲。第一劍指向那黑衣人的前胸,待他仰胸避劍時,餘三省陡然一沉右腕,劍勢突然攻向小腹。
但那黑衣人似是早已防到此著,仰臥的身子,忽然一個旋轉,橫移三步。
餘三省再攻兩劍,仍被那黑衣人巧妙地避過。
八劍攻完,餘三省早已自知難敵,收住劍勢,說道:「閣下的身法,可就是名動天下的『金蟬步』麼?」
那黑衣人默然了一陣,道:「是又怎樣?」
餘三省收好短劍,笑道:「如果是『金蟬步』,區區八劍不中,那就不致留人笑柄了。」
黑衣人道:「不管我用的什麼身法,但你刺我八劍不中,傳人江湖對你而言,總非好事,想你不致把今宵經過,告訴別人了。」
餘三省淡淡一笑,道:「金蟬步』失傳已久,至少五十年未再在江湖上出現過,血手門也已數十年,未再在江湖上活動,區區一夕間,見到了血手門中高手,又見到了『金蟬步』奇絕輕功,當真是眼福不淺,看起來,江湖上,又要熱鬧一陣了。」
黑衣人語言突然轉緩和,道:「你年紀不算大,但見聞的確廣博,人稱你袖裡日月,看來是沒有白叫了。」
餘三省道:「一個人的名字,可以取錯,但綽號決錯不了。」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現在,閣下可以決定自己選擇之路了。」
餘三省道:「在下已相信閣下能輕易取我之命,除非我自求速死,否則似是只有不管此事一途可循了。」
黑衣人道:「希望你言出必踐,在下告辭了。」
一抱拳,轉身而去。
餘三省大聲叫道:「朋友止步。」那黑衣人已然躍起了一丈,聞聲懸空一個大轉身,重又落回原地,道:「什麼事?」
餘三省道:「在下心中有數點不明之處,想請教閣下。」
黑衣人道:「說。」
餘三省道:「一個人的生命固然可貴,但朋友義氣,有時重過生死。」
黑衣人道:「嗯!怎麼樣?」
餘三省道:「閣下如是找藍大俠麻煩而來,余某人今夜濺血於此,也不能袖手旁觀。」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你還是一位很重義氣的人了。」
餘三省道:「一個人知恩不報,豈是丈夫行徑,因此,區區要請教閣下一言,是否為謀圖藍大俠而來。」
黑衣人略一沉吟,道:「我原要你立下重誓,不管血手門和藍家鳳的事,念你能認出我用的『金蟬步』,我已破例優容,免去了立誓一舉,但一個人,不可得寸進尺,罔若承諾,如是激怒在下,我一樣可以改變初衷,取你之命。」
餘三省道:「在下答應閣下不管藍家風的事,但卻沒有答應不管藍大俠的事情。」
黑衣人想了一想,道:「不錯,但你不管和藍家風有關的事,也就是了。」
餘三省心中暗道:此人武力雖高,但卻毫無江湖經驗,那藍家鳳乃是藍大俠的女兒,父女之間,豈有互不相關之理,屆時,只要牽扯上藍大俠,我就可以出頭,此刻倒也不用和他爭論了。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在下可以再行請教一事了。」
黑衣人道:「什麼事?」
餘三省道:「閣下和血手門中的二公子,是很好的朋友了?」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不是…」
語聲一頓,接道:「我已無興致再聽你的問話了。」
轉身一躍,消失於夜暗大雨之中。
餘三省望著那黑衣人消失的去向,只覺重重疑竇,泛上心頭,忖道:他要我退出血手門和藍家鳳的事,應該是存心促成兩人的好事了,但聽他口氣,又不是那血手門二公子的朋友,這人的用心何在呢?
問題像一團亂絲,以餘三省之才,也無法理出一個頭緒。
褥暑夜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片刻工夫,雨住雲散,星光重現。
餘三省看看天色,已經是五更過後時分,立時奔出祠堂,吹起竹哨,招呼周振方和商玉朗。
那知一連吹了數十聲竹哨,竟不聞周振方和商玉朗有回應之聲。
餘三省暗道:想是兩人看到天色將落大雨時,先行轉回藍府中去了。
心中雖如此想,但仍然憑籍記憶,繞行到兩人停身之處瞧過,才返回藍府。
這時,天色尚未大亮,藍府院門一盞氣死風燈,經歷了半宵風雨,仍未熄去。
餘三省望了那風燈一眼,縱身躍起,借圍牆一墊腳,落入了院內。
雙足剛落實地,瞥見人影一閃,老管家藍福一襲長衫,手提一根鑌鐵杖,攔在身前,道:「是余爺麼?」
此時星光隱隱,雙方距離又近,都看的十分清楚。
餘三省道:「正是區區,老管家沒有睡麼?」
藍福嘆道:「老奴睡不著。」
餘三省道:「老管家忠誠可敬。」
藍福苦笑一下,道:「余爺出去很久了麼?」
餘三省既被發現,自是不便再行隱瞞,點點頭,道:「在下三更左右離開藍府。」
藍福道:「兩個更次,余爺是善謀之人,如果不見什麼風吹草動,決不會夜出藍府了。」
這幾句話表面上是在捧餘三省,骨子裡卻是說你夜出藍府,五更始回,總應該有個交代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