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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玉嵐心中的血液沸騰,從這怪老人身上,可以看出被囚者的「影子」,假若自己的父親也是被折磨成這等模樣……
他不敢想下去,但又不能不想,愈想愈覺得事不宜遲,一彈身坐了起來,拱手-揖道:「前輩保重!在下要……」
「慢點!」老人急忙喝道:「剛才我那十二散手你記得嗎?」
常玉嵐不由一陣臉紅,帶笑道:「這……」
老人有些失望,但是卻咧了咧癟嘴道:「當然,沒那麼容易,老夫五十餘年才嘔心瀝血想出來的,一時三刻怎能夠學會。來!一招一招的練,可不許你走,現在開始。」他說著,端正了步子,雙臂又已舞動起來。
青城派的劍術,在百年之前峨嵋論劍之時,曾經得到首名,當時,青城劍法冠蓋武林,武當、峨嵋等而次之,當時提到青城劍,無論黑白兩道,莫不另眼相看。
誰知,武術一道高不可測,深奧毫無止境。
青城劍法贏得了盛譽的影響,武林名派研究功夫,都以它為目標,各門各派,凡是練劍,把青城派當做了「假想敵人」,專門以破除青城劍為目標,因此,每十二年一次的峨嵋論劍,青城派連番遭受挫敗,名次不斷降落。七十四年前,也就是青城派得到「第一劍」後的第三次比劍,青城劍由「第一劍」跌落到前三名之外,身價一落千丈,受盡了武林的奚落,當年的威風盡失。
因此,青城派的有心之土,便另闢途徑,捨去劍法,重創其他的武功,企求重振青城的聲威。
於是五十年中,青城派沒再到峨嵋赴會。不參加峨嵋論劍,武林的地位自然是扛河日下。而青城派近五十年幾乎成了「冬眠」狀態,默默無聞。這是常玉嵐知道的。
而今,這老人的十三散手,看來平實無奇,常玉嵐見他垂死之際,是念念不忘的要把他五十年窮究苦研的功夫傳下來,實在不忍心拒絕。
但是,常玉嵐此刻一心一意只在找尋自己失蹤的老父,那有心去學功夫,所以,只在難以拒絕之下,勉強的隨著那老人比劃著名。
不料——那老人才比劃了兩招,忽然面色一沉,用手撩開額頭的的亂發,咬牙切齒怒視著常玉嵐,怒吼道:「你看不起老夫!」
常玉嵐忙道:「晚輩不敢!我不是在學著練嗎?」
「哼!」老人冷哼了聲,怒氣不息的道:「騙我,玉面專諸魚長樂是可以受騙的嗎?十年之前,要是你給我長跪七天七夜,也休想學我一招半式。」
常玉嵐大驚失聲道:「前輩是青城掌門『玉面專諸』魚長樂,魚老前輩?」
「怎麼?」魚長樂瞪眼道:「魚長樂只此一家,並無分號,但不值得一學?」
常玉嵐肅然起敬,拱手齊額道:「晚輩適才不知,您老人家與家父亦師亦友,乃是我最欽敬的武林前輩之一!」
「哈哈……咳咳……」魚長樂乾笑一聲,接著是咳嗽不止,把臉都漲得像紫豬肝。
常玉嵐等他咳嗽稍停,問道:「前輩,你與司馬山莊無仇無怨,為何……」
魚長樂臉上青筋暴露,不回答常玉嵐的話,反問道:「你爹同司馬山莊有仇有怨嗎?」
常玉嵐不由啞然。
魚長樂又道:「司馬長風要領袖武林,應該已經成了氣候,儼然武林盟主。可恨的是人心不足,他狼子野心,進而想統一武林的門派,一心要將武林黑白兩道都納入他的門下,也就是說夢想宇內武林只有他一人是首領,千年萬世,他……咳咳咳……他的夢想若能成真,他就是皇上以外的第二個皇上。
常玉嵐冷冷一笑道:「這是一個狂人的想法,武林門派原是各有淵源。」
魚長樂出然神往的道:「可憐我青城一派,眼看就要失傳,從此在武林中煙散。」
常玉嵐豪氣干雲的道:「前輩,晚輩雖然不才,願全力阻止司馬長風的瘋狂行為,為武林找一個公道。」
「公道?」魚長樂又仰臉一笑道:「哈哈!武林中哪有真正的公道?」
常玉嵐道:「前輩,主持公道是武林人的本份,從我們做起,不怕沒有公道。」
「好!」魚長樂大拇指一豎:「衝著你這句話,老夫這幾手三腳貓玩藝,就連箱底兒送給你。瞧著!」
他那一臉的誠意,也有一臉的希望,都充分表露無遺。
常玉嵐心知青城派的根源,更知道「玉面專諸」魚長樂的十三招雲龍手,是獨門功夫,攻敵的實用手法,難得一見的絕學。
然而,他擔心父親的處境,而今已知道就在秘道之中,哪有心去學。因此,緩緩的道:「前輩,晚輩想先去尋找家父的下落,然後解脫前輩的困境,一同出去,到時前輩不妨在金陵靜養,再請前輩慈悲!」
「唉!」魚長樂幽然一嘆道:「談何容易!」
常玉嵐道:「前輩指的是……」
魚長樂認真的道:「從禹王台到司馬山莊,喏大一片地方,方圓足有二十餘里的地下秘道,人要找人,何異是大海撈針。我所以知道你爹也被囚在這裡,只是去年聽送飲食之人偶然提起。」
常玉嵐沉聲道:「就是把地道整個翻了過來,我也要找到家父!」
「你的孝心可感。」魚氏樂道:「可怕的是秘道機關重重,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
常玉嵐道:「機關可怕,只是天下無難事,但怕有心人。晚輩絲毫不怕機關的危險,必要時押著司馬長風找他要人。」
魚長樂道:「司馬長風已成氣候,他的擎天劍法並不輸給你常門的斷腸七劍,加上他的掌上功夫來自血魔,少俠不要輕估了他。」
常玉嵐連連點頭道:「前輩說得是。」
此時,忽然一聲,「錚!」的輕微響聲,好像十分遙遠。
魚長樂微微動容道:「哎呀!今天該是送吃食的日子,有人來了。」
常玉嵐道:「哦!有人就好辦。」
魚長樂道:「我這裡海隔十天有人送二十個饃饃,一瓦罐清水,快了,快到了,你聽剛才啟動機關的聲音,現在是腳步聲。」
果然——
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之聲,由左側傳來,而且是漸來漸近。
魚長樂指著左側的鐵欄杆道:「快到了,鐵欄杆已經移動了。」
欄杆盡頭嘶嘶作響。看來十分堅固如同鑄成的柵欄,像是有暗藏的滑車輪,一寸一分的移動。
常玉嵐一騰身,隱到柵欄動處的死角。
鐵柵欄日久生鏽,移動許久,才閃開靠牆有尺五大小的一個空隙。
「姓魚的,今天可以打打牙祭了。」粗聲粗氣之聲未落,空隙中擠出-個魁梧漢子,雙手用瓦缽盛著一缽饃饃,手臂上軟繩套著一罐水,彎腰放在地上,又喝道:「咦!魚老兒,今幾個你怎麼不開罵,人也站起來……」
常玉嵐不等他直起身子,探手雙指點上那漢子玉枕大穴,沉聲喝道:「不要動!」
突如其來,那漢子一凜之下,連身子也不敢動,就這樣哈著腰道:「你是誰?」
常玉嵐並未認真點實他的大穴,撤回手指道:「你回過身來看看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