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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天行通身發毛,汗流夾背。
司馬長風就在此刻,突然右手疾伸,搭在費天行的左肩之上。
費天行乃練功之人,而且是列名高手。自然反應靈敏,人雖不敢躍退,而暗地裡已將全身真氣上提,力道凝聚在左肩琵琶骨及肩井大穴。
司馬長風豈不感到有股反彈之力,個由朗聲而笑道:「天行,你的功力進境很快,反應的力道也恰到好處。哈!嘻嘻!」
費天行的一張臉既紅又熱。
適才,真的是性命交關的一剎那。只要司馬長風的五指運功抓下,費天行必然落一個半身殘廢,甚而二十年的功夫,算是白練了。
好在司馬長風按在肩上的手。絲毫沒有展功用力,只像平常人搭肩輕拍,接著司馬長風又道:「還有一件事,想來你一定樂意知道的,就是你母親的消息。」
「莊主!」費天行幾乎要大叫起來。
司馬長風又道:「我不但有了確實的消息,而且已將老太太接到一個最安全的地方,這該是你天大的喜訊吧。」
司馬長風說完之後,不等費天行回話,收起按在他肩上的手,折身緩步走回豹皮掩墊的太師椅,若不經意的坐下來。
費天行個由將信將疑。
解散丐幫,投入「天下第一流」,是費天行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因為數百乍的丐幫,不能毀在他的手裡,不敢做千古罪人。
費天行在問明了歃血大會的用意之後,原已是吃了秤錘鐵了心。即使是拼了一死,也不能答應司馬長風的要求。
他料不到突然之間,司馬長風會冒出有了他母親下落的消息。費天行是丐幫出了名的孝子,他之所以能進入丐幫,也是九變駝龍常傑的大師兄。人稱「日走千家」飛毛腿葛天民偶爾之間發現他事母至孝,又是練武的上上之材,才刻意的傳授了丐幫的打狗棒法。交到九變駝龍常傑門下,存心要他接棒做丐幫的掌門。
因此,他聽說母親有了消息,不由為難起來。
司馬長風的性格固然是專門控制別人,利用別人的弱點,不擇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在此時此刻提了出來,一定是逼著費天行投靠,居心的尖酸刻薄甚至到了惡毒的地步。
費天行除非是個顧老母的性命,否則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只有聽他的擺布,幸著鼻子走。
此時,司馬長風又故作緩和的道:「天行,我可不是拿你母親來脅迫你,你可以自做主意,仔細的斟酌一番,然後再回我的話。」
他說完,又微微打了個「哈欠」,顯出倦容,仿佛話已說完,有「我倦欲眠君且去」的逐客之意。這當然是欲擒故縱的姿態。
費天行一見,連忙趨步向前,低聲下氣的道:「莊主,屬下可否見家慈一面?」
司馬長風毫不猶豫的道:「當然呵以。」
費天行大喜過望,忙道:「莊主……」
司馬長風搶著道:「眼前還辦不別,因為你母親的失蹤是有人存心安排,路途遙遠得出乎你想像之外,我已差專人,就是十八血鷹中的六人前去迎接、保護她老人家平安的到司馬山莊來。到時,你何止與你母親見面,而且朝夕相聚,晨昏定省,享受天倫之樂。
哈哈!天行,你安心,為時不遠了。」他娓娓道來,活神活現。
費天行天性至孝,他不能不相信司馬長風的話。
然而,他時丐幫的事是一個關鍵。他不能為了一已之私,為盡個人的孝道而毀了整個丐幫。
因此,他試著幾近哀求的道:「莊主,家慈之事屬下縱然一死不足報深恩,不知……不知此事可否與丐幫歃血之事另說另講了?」
他料定此言一出,司馬長風可能會勃然變色,甚而大發雷霆。
誰知,司馬長風卻冷冷一笑道:「丐幫就是你,你就是丐幫。天行,我之所以放你去當這個幫主,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找也累了,你也去歇息吧。」
司馬長風說完,己立身而起,連眼也不看一看費天行,邁步跨過屏風,逕自走向臥室。臥室,是司馬長風自己一個人的天地,除了司馬駿之外,連費天行也沒進去過,是司馬山莊的第一號禁地。
外廳,只剩下費天行。對著空蕩蕩的大廳,費天行除了發呆之外,還有什麼呢?地底深處,本來是冬暖夏涼的。此刻,一絲涼意,伴著費天行淒清的一聲嘆息,在寬闊的大廳上空飄蕩,久久沒有散去。
好生淒涼!第十三章來者不善中州,有幾個知名的城鎮。
彰德府,是個南北雜貨的集散地,一年四季商賈雲集,車馬相接,煞是熱鬧。
崑崙派每年一次大會今年選定這個府城舉行,乃是最為難得。會期定在二月二十八日。這一天,是東嶽大帝黃飛虎的生日。
崑崙派的大會,為何不在總舵所在地的崑崙山呢?一來,崑崙山地方偏僻,務路人馬往返舟車不便又費時口,尤其要邀請的賓客也往往岡路程遙遠而十請九不到。
二則,崑崙一派自七十二代之後,由於收徒泛濫良莠不齊,惡性影響所及,幫務不振,總舵幾乎自顧不暇,徒眾分散,人力、財力都有不勝負荷之感。
於是,掌門人西門懷德將一年一度的大會責成幾個人手眾多財源充足的分舵輪流辦理。
彰德府南來北往的人多,商業頻繁,幫務容易發展,財源不虞缺乏,是最好的大會地點,南北相距又恰在中站。因此,更加熱鬧。
處在北門外的「東嶽大帝廟」提前一個月,已經整修得煥然一新。
北方的廟會,是一件大事,四面八方的商人,早已向廟祝接洽,要租賃一片地方,搭建臨時的棚帳,賣草藥、農具、家具、吃食、茶點、玩具、衣飾……廟祝本來就是崑崙弟子,他憑廟中的人手是不夠的,所以也把這件事交給崑崙彰德府分舵來辦。崑崙門彰德府分舵的舵主,人稱「拼命郎君」羅大友,在地方上頗有些名望,可惜他是憑這點名望被崑崙派給看上的,目的只在借重他既有的名望,故而論手底下的功夫,並沒得到崑崙門的真傳,花拳繡腿而已。
大會就在東嶽廟,而接待四方前來與會的地方,卻是彰德府最大的一間「仕官行台」,店名叫做順風莊。順風莊在彰德府最熱鬧的商業中心,南門大街街頭,北門大街的街尾,一漣五進,門面六間,氣派十分宏偉。店主也是個舞刀弄棒的朋友,算是崑崙俗家弟子,叫做薛無痕,練就一身輕身功夫。
這一天,正是三月二十五日。天色也不過是黎明,太陽剛剛露出臉。
一個兇巴巴氣虎虎的黑衣青年,便風塵僕僕的跨步上了順風莊的台階,對剛剛起床未久,正在卸下大門門板的店小二帶者三分怒容道:「店家,你們這是不是叫做順風莊?」
店小二帶笑指著大門額上的一塊金字牌匾道:「暗!金字招牌,順一風一莊!就此一家,別無分店。」
凡是店小二,可以說沒有老實人。因此,店小二說話的神氣活現,是比平常人來得俏皮,顯得特別。
誰知那黑衣少年聞言厲聲道「難怪順風莊的氣焰逼人,連個狗腿子店小二也眼高於頂,目中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