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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璧君嘆了口氣,道:“我本不願和這種人爭吵的,但他實在太可惡了。”
店伙拼命點頭,道:“是是是。”
?沈璧君慢慢地點了點頭,心裡覺得很安慰,因為別人還是站在她這邊的,這世上不講理的人畢竟還不算太多。
店伙卻己悄悄移動腳步,準備開溜了。
沈璧君忽然又道:“你知不知道大明湖旁邊有個沈家莊?”
店伙陪著笑道:“這周圍幾百里地的人,誰不知道沈家莊。”
沈璧君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店伙搖了搖頭,還是陪著笑道:“姑娘還是第一次照顧小店的生意,下次再來小人就認得了。”
?喝醉了的人,是人人都害怕的。這店伙雖早已就想溜之大吉了,卻又不敢不敷衍著應付幾句。
沈璧君笑了,道:“告訴你,我就是沈家莊的沈姑娘,你若能在今天晚上送我回沈家莊,必定重重有賞。”
?店伙忽然呆住了,不住偷偷打量著沈璧君。
沈璧君道:“你不相信?”
?店伙遲疑著,訥訥道:“姑娘若真是沈家慶的人,只怕是回不去了。”
沈璧君道:“為什麼?”
店伙道:“沈家莊已被燒成了一片平地,莊子裡的人有的死、有的傷、有的走得不知去向,現在連一個留下來的都沒有
沈璧君的心好像忽然裂開來了,呆了半晌,大呼道:“我不信,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店伙賠笑道:“小人怎敢騙姑娘?”
?沈璧君以手捶床,嘶聲道:“你和他串通好了來騙我的,你們都不是好人!”
店伙搖了搖頭,喃喃道:“姑娘若不相信,我也沒法子...”
沈璧君已伏在床上,痛哭了起來。
店伙想走,聽到她的哭聲,又不禁停下了腳。
女人的哭,本就能令男人心動,何況沈璧君又那麼美麗。
店伙忽然長長嘆了口氣,道:“好!姑娘若是定要到沈家莊去瞧瞧,小人就賠姑娘走一趟吧!”
蕭十一郎正獨自在喝悶酒。
他也想喝醉算了,奇怪的是,他偏偏總是喝不醉。
?這幾天來,他只覺得自己好像已變了一個人了。變得很可笑。
他本來是個很豪爽、很風趣、很灑脫的人;但這幾天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婆婆媽媽、別彆扭扭。
“我為什麼不爽爽快快地告訴她,沈家莊已成一片瓦礫?我為什麼定要瞞住她,她受不受刺激,與我又有何關係?”
蕭十一郎冷笑著,又喝下一杯酒。
?“我與她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多管她的閒事,自討沒趣?”
沈義一來,蕭十一郎就知道他一定已被小公子收買了;沈家莊既已被焚,他怎麼還能接沈璧君“回去”呢?
蕭十一郎沒有解釋,是因為生怕沈璧君再也受不了這打擊!這幾天來,她所受的打擊確已非人所能擔當得了的。
他怕沈璧君會發瘋。
?“我如此對她,她至少也該稍微信任我些才是...她既然一點也不信任我,我又何必關心她?”
蕭十一郎覺得自己實在犯不著,他決定以後再也不管她的事,也免得被人冤枉,也免得謳氣。
聽到外面的馬車聲,他知道店伙畢竟還是將沈璧君送走了。
他立刻又擔心起來:“小公子必定還在暗中窺伺.知道她一個人走,絕對放不過她的!”
蕭十一郎忍不住站了起來,卻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我說過再也不管她的事,為何替她擔心?連她的丈夫都不關心她,我又何必多事?我算什麼東西?”
“只不過,她的確醉了,說的話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醉人說的話,醒來時必定會後悔的,也該原諒她才是。”
“我就算再救她一次,她也許還是認為我另有企圖,另有目的,等她知道我就是蕭十一郎時,我的好心更要全變為惡意了。”
“可是,救人救到底!我既已救了她兩次,為何不能再多救她一次?我怎能眼看著她落到小公子那種人的手上?”
蕭十一郎一杯杯喝著悶酒,心裡充滿了矛盾。
他的心從來也沒有這麼亂過。
到最後,他才下了決心!
“無論她對我怎樣,我都不能不救她!”
他站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迎面一陣冷風吹過,他只覺心中一陣熱意上涌,忍不住引吭高歌起來。嘹亮的歌聲,震得四面的窗子都“格格”發響。
一扇扇窗子都打開了,露出了一張張既驚奇、又憤怒的臉,用惺松的睡眼,瞪著蕭十一郎。
有的人甚至已在大罵,:
“這人一定是個酒鬼!瘋子!”
蕭十一郎不但不在乎,反而覺得很可笑。
因為他知道自己既不是酒鬼,更不是瘋子。
“只要我胸中坦蕩,別人就算將我當瘋子又如何?只要我做得對,又何必管別人心裡的想法?”
馬車走得很急。
?破舊的馬車,走在崎嶇不平的石子路上,顛動得就像是艘暴風雨中的船。沈璧君卻在車廂中睡著了。
她夢見那眼晴大大的年輕人正在對著她哭,又對著她笑;笑得那麼可恨,她恨透了,恨不得一刀刺入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