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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蕭十一郎嘴裡又開始哼那首歌,眼睛又開始閉了起來。似乎根本已忘了有她這麼一個人存在。
“他既然不願理我,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
沈壁君忽然對自己生起氣來,大聲道:“我姓沈,無論什麼時候你到大明湖畔的‘沈家莊’去,我都會令人重重地酬謝你,絕不會讓你失望。”
蕭十一朗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道:“你現在就要回去?”
沈壁君道:“是。”
蕭十一郎道:“你走得回去麼?”
沈壁君不由自主望了望自己的腿,才發覺腿已腫得比昨天更厲害了。最可怕的是,腫的地方已完全麻木,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莫說走路,她這條腿簡直已連抬都無法抬起。
鍋里的水沸了。
?蕭十一郎慢慢地將那捆草藥解開,仔細選出了幾樣,投入水裡,用—根樹枝慢慢地攪動著。
沈壁君望著自己的腿,眼淚又忍不住要流了出來。她是個很好強的人,從來也不願求人。
?可是現在她卻別無選擇的餘地。
這是無對奈何的事,每個人一生中都難免會遇到這種事,她只有忍耐,否則就只好發瘋。
沈壁君長長地吐出口氣,囁嚅著道:“我——我還想麻煩你一件事。”
蕭十一郎道:“嗯。”
沈壁君道:“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雇輛車子,載我回去?”
蕭十一朗道:“不能。”
他回答得實在乾脆極了,沈壁君楞了楞,忍住氣道:“為什麼不能?”
蕭十一郎道:“因為這地方是在半山上,因為拉車的馬沒有—匹會飛的。”
沈壁君道:“可是——我來的時候…。”
蕭十一郎道:“那是我抱你上來的。”
沈壁君的臉立刻緋紅了起來,連話都說不出了。
蕭十一郎悠然道:“現在你自然不肯再讓我抱你下去,是不是?”
沈壁君忍耐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道:“你——你為何要——要帶我到這裡來?”
蕭十一朗道:“不帶你到這裡來,帶你到哪裡去?你若在路上撿著一隻受了傷的小貓小狗,是不是也會將它帶回家呢?”
沈壁君緋紅的臉一下子又氣白了。
她從來也沒有想到去打男人的耳光,但現在她若有了力氣,也許真會重重地給這人幾個耳刮子。
蕭十一朗慢慢地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神案前,盯著她的腿。
沈壁君的臉又紅了,真恨不得將這條腿鋸掉。她拼命將這條腿往裡縮,但蕭十一郎的眼睛連一刻也不肯放鬆。
沈壁君又羞又怒,道:“你——你想幹什麼?”
蕭十一郎淡淡道:“你的腳已腫得像個粽子,我正在想,要用什麼法子才能將你的鞋襪脫掉。”
沈壁君幾乎忍不住要大叫起來,這男人居然想脫她的鞋襪,她的腳就連她的丈夫都沒有真正看到過。
只聽蕭十一朗喃喃道:“看樣子脫是沒法子脫掉的了,只有用刀割破……”
他嘴裡說著說著,竟真的自腰畔拔出了一把刀.沈壁君額聲道:“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個君子,誰知你——你...”
蕭十一郎道:“我並不是君子,卻也沒有替女人脫鞋的習慣。”
他忽然將刀插在神案上,又將那捅水提了過來,冷冷道:“你若想快點走回去,就趕快脫下鞋襪,放在這捅水裡泡著,否則你說不定只有一輩子住在這裡。”
?在那個時候,你若想要一位淑女脫下她的鞋襪,簡直就好像要她脫衣服差不多困難。
因為在那個時候,一個女人若肯在男人面前脫下自己的鞋襪,那麼別的東西她也就差不多可以脫下來了。
沈壁君現在卻連一點選擇也沒有。
她只希望這人能像個君子,把頭轉過去。
?蕭十一郎的眼睛卻偏偏睜得很大,連一點轉頭的意思也沒有。
沈壁君咬著嘴唇,道:“你——你能不能到外面去走走?”
?蕭十一郎道:“不能。”
沈壁君連耳根都紅了,呆在那裡,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蕭十一郎道:“你不要以為我想看你的腳.你這雙腳現在已沒有什麼好看的,我只不過想看看你中的究竟是什麼毒而已。”
他冷冷地接著道,“毒性若再蔓延上去,你說不定連別的地方也要讓人看了。”
?這句話真的比什麼都有效。
沈壁君慢慢的,終於將一雙腳都泡入水裡。
一個人若能將自己的腳舒舒服膠地泡在熱水裡,他對許多事的想法和看法就多多少少會改變些的。
脫鞋子的時候,沈壁君全身都在發抖,但現在她的心已漸漸平靜了下來,覺得一切事並不如自己方才想像中的那麼可怕。
?蕭十一郎已沒有再盯著她的腳。
他已看得很清楚了。
這時他已經選出了幾種藥草,摘下了最嫩的一部份,放在嘴裡慢慢地咀嚼著,仿佛在品嘗著它們的滋味。
沈壁君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卻分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