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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子又搖搖頭。

    蕭十一郎道:“那麼你就不該來的。”

    睛子道:“我已來了。”

    蕭十一郎道,“來幹什麼?”

    瞎予道:“我是個瞎子。”

    蕭十一郎道:“我看得出。”

    瞎子道,“瞎子總能聽見很多別人聽不見的事。”

    蕭十一郎道:“你聽見了什麼?”

    瞎子道:“歌聲。”

    蕭十一一郎道:“你知不知道這裡是西湖?”

    瞎子點頭。

    蕭十一郎道:“這裡到處都有歌聲。”

    瞎子道:“但是我剛才聽見的歌聲卻不同。”

    蕭十一郎道:“不同?”  

    瞎子道:“跟別的歌聲不同。”

    蕭十一郎道:“有什麼不同?”

    瞎子道:“有的歌悲傷,有的歌歡樂,有的歌聲像征幸福平靜,也有的歌聲里充滿激動憤怒。”他面對著蕭十一郎,慢慢地接著道:“你若也像我一樣是個瞎子,你就會從歌聲中聽出很多奇怪而有趣的事。”

    蕭十一郎道,“剛才你聽出了什麼?”

    瞎子道:“災禍。”

    蕭十一郎的拳頭已握緊。

    瞎子道:“暴風雨來臨前的風聲一定和平時的風聲不同,野獸在臨死前的呼叫也一定和平時兩樣。”他歪斜奇絕的臉上,帶著種神秘的表情,慢慢地接著道:“一個人若是有災禍要發生時,她的歌聲中一定也會有種不祥的預兆,我聽得出。”

    蕭十一郎臉色變了。

    瞎子道:“災禍也有大有小,小的災禍,帶給人的最多只不過是死亡,大的災禍,卻往往會牽連到很多無辜的人。”  

    蕭十一郎道:“你不怕被牽連?”

    瞎子道:“現在我只不過想來看看。”

    蕭十一郎道:“看什麼?”

    瞎子道:“看看那位唱歌的姑娘。”

    一個睛子,坐著條殯葬用的紙船,來“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你有沒有聽過這麼荒謬的事?

    蕭十一郎聽見了,卻沒有笑。

    瞎子也沒有笑。

    無論誰都看得出,他絕不是在說笑。

    蕭十一郎盯著他,道:“你是個瞎子?”

    瞎子點頭。

    蕭十一郎道:“瞎子也能看得見?”

    瞎子道:“瞎子看不見。”他忽然笑了笑,笑得淒涼而神秘。

    “別人都能看見的,瞎子都看不見。”  

    他笑的時候,臉上的眼鼻五官,仿佛又回到了原來的部在這一瞬間,蕭十一郎忽然有了種奇怪的感覺,覺得自己仿佛看過這個人,這張臉。

    但他卻偏偏想不起這個人是誰。

    瞎子又道:“可是瞎子卻往往能看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事。”

    蕭十一郎道,“譬如說,災禍?”

    瞎子又點點頭,道:“所以我想來看看,那究竟會是件什麼樣的災禍。”

    蕭十一郎笑了。

    瞎子道:“你在笑?”

    蕭十一郎笑出了聲音。

    瞎子道:“災禍並不可笑。”

    蕭十一郎道:“我在笑我自己。”

    瞎子道:“為什麼?”

    蕭十一郎道:“因為我從來也沒有聽見過這麼荒唐的故事,但我卻偏偏被你打動了。”

    蕭十一郎居然也有被人打勸的時候,居然是被這麼樣一個人,這麼樣一件事打動的。  

    假如在平時,風四娘一定已忍不住笑了出來。

    現在她卻不敢笑,也笑不出。

    ——她也已看出這不是件可笑的事,絕不是。

    沈壁君又在她耳畔低語,“唱歌的是冰冰。”

    “嗯。”

    “你說冰冰病得很重,而且是種治不好的絕症。”

    “嗯。”

    沈壁君輕輕吐出口氣,道,“難道這瞎子真能從她歌聲中聽出來?”

    風四娘沒有回答。

    她不能回答。

    這件事實在大荒謬,太不可思議,卻又偏偏是真的。

    過了很久,她也輕輕吐出口氣:“我只希望他莫要再看出別的事。”

    現在他們的災禍已夠多了。

    ——除了災禍外,一個瞎子還能看得出什麼?  

    有人說風四娘狼凶,有人說風四娘很野。

    有人認為她說話像個男人,喝起酒來比得上兩個男人。

    但卻沒有人說她不美的。

    她本來就是個美人。

    一個像她這樣的美人,本來絕不會承認別的女人比自己更美。

    風四娘卻例外。

    她一直認為沈壁君才是真正的美人,沒有任何人的美麗能比得上沈壁君。

    可是現在她的想法不同了,因為她又看見了一個真正的美人————冰冰。

    她本來一直認為沈壁君是個女人中的女人,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是女人。

    現在她卻發現,冰冰這個女人有些地方連沈壁君也比不上。

    冰冰的美也許並不是人人都能欣賞,都能領略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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