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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張臉已扭曲得完全變了形,雙睛怒凸,嘶聲道:“好,你——你好大的膽子……”
這句話說出,他身子向前一倒,倒在車軛上,後心鮮血急射而出。拉車的馬也被驚得長嘶一聲,四蹄陡起,帶動馬車向前行出。車輪自那車夫身上輾過,他一個人竟被輾成了兩截。
?柳永南已飛身而起,躲開了自車夫身上射出來的那股鮮血,落在馬背上,勒住了受驚狂奔的馬。
彭鵬飛似已被嚇呆了,此刻才回過身來,立刻跺腳道:“永南,你——你這禍可真的闖大了。”柳永南道:“哦?”
彭鵬飛道:“我真不懂你這麼做是何居心?小公子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柳永南道:“我知道。”
彭鵬飛道:“那麼你——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柳永南慢慢地下了車,眼睛望著沈壁君,緩緩道:“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將連夫人送到那幫惡魔手上。”
?沈壁君的喘息直到此時才停下來,心裡真是說不出的感激,感激得幾乎連眼淚都快要流了下來,低低道:“多謝你, 柳公子,我——我總算還沒有看錯你。”
彭鵬飛長長嘆息了一聲,道:“夫人的意思,自然是說看錯了我了?”
沈壁君咬著牙,總算勉強忍住沒有說出惡毒的話。
彭鵬飛嘆道:“其實我又何嘗不想救你,但救了你又有什麼用呢7你我三人加起來也絕非小公子的敵手,遲早還是要落入他掌握中的!”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顯然對那小公子的手段之畏懼,已經到了極點。
沈壁君恨恨道:“原來是他要你們來找我的。”
彭鵬飛道:“否則我們怎會知道夫人在那山神廟裡?”
沈壁君嘆了口氣,黯然道:‘如此說來,他對你們的疑心並沒有錯,我反而錯怪他了。”
?這次她說的“他”,自然是指蕭十一郎。
柳永南忽然冷笑了一聲,道:“那人也絕不是好東西,對夫人也絕不會存著什麼好心眼。”
彭鵬飛沉下了臉,道:“只有你存的是好心,是麼?”柳眾南道:“當然。”
彭鵬飛冷笑道:“只可惜你存的這番好心,我早已看透了。”柳永南道:
“哦?”
彭鵬飛厲聲道:“我雖然知道你素來好色,卻未想到你的色膽竟有這麼大,主意竟打到連夫人身上來了,但你也不想想,這樣的天鵝肉,就憑你也能吃得到嘴麼?”
沈壁君怒道:“這只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柳公子絕不是這樣的人。”
彭鵬飛冷笑道:“你以為他是好人?告訴你,這些年來,每個月壞在他手上的黃花閨女,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只不過誰也不會想到那無惡不作的採花盜,竟會是‘芙蓉劍’柳三爺的大少爺而已。”
沈壁君呆住了。
彭鵬飛道:“就是因為他有這些把柄被小公子捏在手上,所以他只有乖乖地聽話……”
?柳永南突然大喝一聲,狂吼道:“你呢?你又是什麼好東西?你若沒有把柄被小公子捏在手上,他也就不會找到你了!”
彭鵬飛也怒吼道:“我有什麼把柄?你說!”
柳永南道:“現在你固然是大財主了,但你的家財是哪裡來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明里是在開鏢局,其實卻比強盜還狠,誰托你保鏢,那真是倒了八輩子楣,卸任的張知府要你護送回鄉,你在半路上把人家一家大小十八口殺得於乾淨淨,你以為你做的這些事情沒人知道?”
?彭鵬飛跳了起來,大吼道:“放你媽的屁,你這個小畜生...”
這兩人本來一個相貌堂堂,威嚴沉著;一個文質彬彬,溫柔有禮,此刻一下予就好像變成了兩條瘋狗。
看到這兩人你咬我,我咬你,沈壁君全身都涼了。
彭鵬飛道:“你這小雜種色膽包天,我可犯不上陪你送死!”
柳永南道:“你想怎麼樣?”
彭鵬飛道:“你若肯乖乖地隨我去見小公子,我也許還會替你說兩句好話,饒你不死!”
?柳永南喝道:“你這是在做夢!”
他本想搶先出手,誰知彭鵬飛一拳已先打了過來。
彭鵬飛雖以金刀成名,一套“大洪拳’竟也已練到八九成的火候,此刻一拳擊出,但聞拳風虎虎,聲勢也頗為驚人。柳永南身子一旋,滑開三步,掌緣反切彭鵬飛的肩胛。
他掌法也和劍法一樣,以輕靈流動見長;彭鵬飛的武功火候雖深些,但柔能克剛,“芙蓉掌”正是“大洪拳”的克星。
兩人一交上手,倒也正是旗鼓相當;看樣子若沒有三五百招,是萬萬分不出勝負高下的。
沈壁君咬著牙,慢慢地爬上牢座,打開車廂前的小窗子,只見拉車的馬被拳風所驚,正輕嘶著在往道旁退。車座上鋪著錦墩。
沈壁君拿起個錦墩,用盡全力從窗口拋出去,拋在馬屁股上。
健馬一聲驚嘶,再次狂奔而出。
一匹發了狂的馬,拉著無人駕馭的馬車狂奔,其危險的程度,和“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也已差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