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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十一郎道:“我有自知之明,我本不是他們對手的,就正如我本不是逍遙侯的對手。”

    風四娘道:“但你卻擊敗了他們。”

    蕭十一郎道:“那只不過因為我的運氣比較好。”他又舉杯飲盡,凝視著桌上的請柬:

    “只可惜一個人的運氣絕不可能永遠都好的。”

    請柬在森森的劍光下看來,更像是訃告。

    蕭十一郎看著這張請柬,就像是在看著自己的訃告一樣。

    有些人明知必死時,是會先準備好盾事,發好訃告的。

    風四娘道:“你在為明天的約會擔心。”

    蕭十一郎淡淡道:“我從來也沒有為明天的事擔心過。”他忽然大笑再次舉杯:“今朝有酒今朝醉,又何必管明天的事。”

    風四娘道:“你本來就不必擔心的,這七個人根本不值得你擔心。”

    蕭十一郎看著請柬上的七個名字,忽又問道:“你認得他們?”  

    風四娘點點頭,道:“厲青鋒已死,看來雖然還很有威風,可是心卻已死了。”

    無論誰過了二三十年的悠閒日子後,都絕不會還有昔日的鋒芒銳氣。

    風四娘道:“他甚至已連人上人那樣的殘廢都對付不了,他的刀雖然還沒有鏽,可是他心裡卻已生了鏽。”

    蕭十一郎道:“你看過他出手?”

    風四姻道:“我看過,我也看得出,他的出手至少已比昔年慢了五成。”

    蕭十一郎道:“你看得出?你知道他昔年的出手有多快?”

    風四娘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昔年的出手,若是也和現在一樣,他根本就活不到現在。”她接著又道:“人上人能活到現在,卻是個奇蹟。”

    蕭十一郎嘆了口氣,道:“他的確是個強人。”

    一個人的四肢若已被砍斷其三,卻還有勇氣活下去,這個人當然是個強人。

    風四娘道:“只可惜他心裡已有了毛病,他心裡絕不如他外表看來那麼強,他也許怕得要命。”  

    蕭十一郎道:“你能看到他的心?”

    風四娘道:“我卻知道無論誰將自己稱為人上人,都絕不會很正常的。”

    蕭十一郎嘆道:“我只替那個被他像馬一樣鞭策的大漢感覺有些難受,我想那個人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風四娘也嘆了口氣,道:“我就從來沒有替那個人想過,但我卻替你想過,你為別人想的時候,總比為自己想的時候多。”

    蕭十一郎冷冷道:“我這人根本就已沒什麼好想的。”

    風四娘道:“因為你只不過是匹狼?”她又笑了笑,道:“那你就更不必擔心花如玉了,他只不過是條孤狸,孤狸遇著了狼,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蕭十一朗道:“軒轅兄弟也是狐狸?”

    風四娘道:“是兩條又奸又刁的狐狸,只要一嗅到危險,他們一定溜得比誰都快。”

    蕭十一郎道:“金菩薩呢?”  

    風四娘道:“他不是條狐狸,也是條豬,好吃懶做,好色貪財的豬。”

    蕭十一郎笑了。

    風四妨道:“也許你根本不必對付他,他也會被那三條狐狸吃了的。”

    蕭十一郎道:“所以最危險的還是鯊王。”

    風四娘沒有否認:“據說他是條吃人的老虎鯊,吃了人後連骨頭都不吐。”

    蕭十一郎道:“我並不擔心他。”

    風四娘道:“為什麼?”

    蕭十一郎淡淡地道:“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人,你隨便去問誰,他們都一定會說,蕭十一郎根本就不是人。”

    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風四娘心裡又不禁覺得一陣刺痛。

    一個人若是終生都在被人誤解,那痛苦一定很難忍受。

    蕭十一郎又道:“其實我擔心的並不是這七個人。”

    風四娘道:“你在擔心什麼?”  

    蕭十一郎凝視著那張請柬,緩緩道:“我擔心的是,沒有在這請帖上具名的人。”

    風四娘道:“你認為明天要對付你的,還不止這七個人?還有更可怕的人在暗中埋伏著?”

    蕭十一朗笑了笑,道:“我是匹狼,所以我總能嗅得出一些別人嗅不出的危險來。”

    他笑得很奇怪,連風四娘都從來也沒有看見他這麼樣笑過。

    看來那竟像是個人臨死前回光反照時那種笑一樣。

    蕭十一郎還在笑:“—匹狼在落入陷井之前,總會感覺得一些凶兆的,可是他還是要往前走,就算明知一掉下去就要死,還是要往前走,因為它根本已沒法子回頭,它後面已沒有路。”

    風四娘的心沉了下去。她忽然明白了蕭十一郎的意思。

    一個人若已喪失了興趣,喪失了鬥志,若是連自己都已不願再活下去,無論誰都可以要他死的。

    蕭十一郎現在顯然就是這樣子,他自己覺得自己根本已沒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他受的打擊已太重。

    剛才那一戰,他能擊敗紅櫻綠柳,只不過因為那一戰並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要救風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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