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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般的香氣。
進來的這人,清雅正如蘭花。
她穿著純白的絲袍,蛾眉淡掃,不施脂粉,漆黑的頭髮隨隨便便挽了個髻,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塊金珠翠玉。
她的嘴很大,不笑的時候,顯得很堅強,甚至有些冷酷,但一笑起來,露出了那白玉般的牙齒,看來就變得那麼柔美妖媚。
?她的顴骨很高,卻使她的臉平添了幾分說不出的魅力。一種可以令大多數男人心迷的魅力。
這女子並不能算美,但站在這華麗無比的屋子中,卻顯得那麼脫俗,若不是沈璧君在她身旁,所有的光輝幾乎要全被她一個奪去了。
?沈璧君雖沒有看她,但她卻在看著沈璧君。
一個美麗的女子遇到另一個更美麗的女子時,總會從頭到腳,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遍的。
女人看女人,有時比男人還要仔細。
然後,她才轉過頭來打量蕭十一郎。
她不是那種時常會害羞的女人,但瞧見蕭十一郎那雙貓一般的眼睛時,還是不由自主垂下了頭,帶著三分羞澀,七分甜笑,道:“賤妾素素,是特地來待侯賢伉儷的。”又是“賢伉儷”。
沈璧君頭垂得更低,希望蕭十一郎能解釋。
但蕭十一郎若真的解釋了,她也許又會覺得很失望。
蕭十一郎只淡淡道:“不敢當。”
素素道:“兩位若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若有什麼話要問,問我就行了。”
蕭十一郎道:“我若問了,你肯說嗎?”
素素抿著嘴笑道:“只要是我知道的,知無不言。”
蕭十一郎道:“我們承蒙相教,卻連是誰救的都不知道。”
素素道:“那是我們家公子,乘著雨後去行獵時,無意中發現了兩位。”
她忽又嫣然一笑,道:“我們家公子本不喜歡管閒事的,但見到兩位不但郎才女貌,而且情深如海,縱在垂死暈迷時,手還是緊緊握著,捨不得鬆開——”
聽到這裡,沈璧君的臉已似在燃燒。
?幸好蕭十一郎將活打斷了,道:“卻不知你們家公子尊姓大名?”
素素笑道:“他姓天,我們做下人的,只敢稱他為天公子,怎麼敢去問他的名字呢?”
蕭十一郎道:“天,天地的天?”
素素道:“嗯。”
蕭十一郎道,“有這種姓嗎?”
素素笑道:“一個人有名姓,只不過是為了要別人好稱呼、好分辨而已,只要你願意,隨便姓什麼都無所謂的,是嗎?”蕭十一郎不說話了。
素素笑得更甜,又道:“譬如說,我勞問兩位貴姓大名,兩位也未必肯將真實的姓名告訴我,是嗎?”蕭十一郎也笑了,道:“卻不如這位天公子是否願意見我們一面?”素素道:“當然願意,只不過——”蕭十一郎道:“只不過怎樣?”
素素嫣然道:“只不過現在已是深夜,他已經睡了。”蕭十一郎這才發覺了兩件事。屋裡根本沒有窗子。有光是因為壁上嵌著銅燈.?素素道:“公子知道兩位都不是普通人,而且武功一定很高,所以再三盼咐我們,千萬不可怠慢了兩位。”
蕭十一郎淡淡笑道:“若是武功很高,就不會如此狼狽了。”
素素徐徐地說道:“你受了四處內傷,兩處外傷,外傷雖不致命,但那四處內傷,卻仿佛是被‘摔碑手’、‘金鋼掌’這一類的功夫擊傷的,普通人只要挨上一舉,就活不成了,你卻還能支持得住,若不是武功極高,就是運氣太好了。”
蕭十一郎笑道:“姑娘非但目光如炬,而且也是位高人,否則又怎會知道我是被哪一種掌力所傷?”
素素巧笑道:“其實我什麼都不懂,全都是聽別人說的.”
她似乎在逃避著什麼,話末說完,已轉身走了出去。
?蕭十一郎既沒有陰止,也沒有追問。
沈璧君這才偷偷瞟了他一眼,悄聲道:“你看這位姑娘怎樣?”
?蕭十一郎道:“還不難看,也不太笨。”
沈璧君笑道:“非但不難看,而且美極了,只看她,就可想見主人是個怎麼樣的人物了。”蕭十一郎沉吟著。
沈璧君又道:“我看這地方的人好像都有點神秘,卻不知道他對我們是好意?還是壞意?”
只聽素索嬌笑道:“若是壞意,兩位只怕已活不到現在了。”地氈又厚又軟,走在上面,根本一點聲音也沒有。沈璧君不禁又紅著臉,垂下了頭。素素已捧著兩碗茶走進來,帶著笑道:“這本是我們家公子的好意,但兩位若不願接受,也沒關係。”
蕭十一郎笑了笑,淡淡道:“我們的性命本為天公子所救,這碗茶里就算下毒,我也一樣喝下去。”
?他果然端起來,一飲而盡。
素素嘆了口氣,道,“難怪公子對兩位如此看重,就憑這份豪氣,已人所難及的了。”
她看見沈璧君慢慢地喝下那碗茶。
她看著蕭十一郎先倒下去,沈璧君也跟著倒了下去。
她笑得仍是那麼甜,柔聲道:“我方才說過,這碗茶有種意想不到的效力,你們很快就會知道,我並不是騙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