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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一雙眼睛卻像是天目山頭的兩潭寒水一樣又黑、又深、又冷、又亮。
沒有人能找得出適當的話,來形容他這雙眼睛。
沒有看過他這雙眼睛的人,甚至述想都無法想像。
只要一看到這雙眼睛,風四娘心裡就會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那是酣?是酸?是苦?
別人既不能了解,她自己也分辨不出。
沈壁君呢?
看見了蕭十一郎,沈壁君心裡又是什麼滋味?
她們痴痴地站著,既沒有呼喚,也沒有衝進去。
因為她們兩個誰也不願先叫出來,誰也不願首先表現得太激動。
因為他們是女人,是已跌人愛情中的女人。
女人的心,豈非本來就是微妙的。
何況,旁邊還有這麼多雙眼睛在看著。
蕭十一郎卻沒有看她們,也許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外面有這麼樣兩個人。
他正看著那臉上戴著蓋子的青衣人,忽然道:“你是來殺我的?”
青衣人點點頭。
蕭十一郎道:“你知道我在摟上?”
青衣人道:“嗯。”
蕭十一郎道,“你為什麼不上去動手?”
青衣人道:“我不急。”
蕭十一郎也點點頭道:“殺人的確是件不能著急的事。”
青衣人道:“所以我殺人從不急。”
蕭十一郎道:“看來你好像很懂得殺人。”
青衣人冷冷道,“我若不懂殺人,怎麼能來殺你?”
蕭十一郎笑了。
可是他的眼睛卻更冷、更亮,盯著這青衣人,道:“你這面具做得好像不高明。”
青衣人道:“雖然不高明,卻很有用。”
蕭十一郎道:“你既然有膽子敢來殺我,為什麼不敢以真面目見人?”
青衣人道:“因為我是來殺人的,不是來見人的。”
蕭十一郎大笑,道:“好,好極了。”
青衣人道:“有哪點好?”
蕭十一郎道:“你是個有趣的人,我並不是常常都能遇見你這種人來殺我的。”他的眼睛裡光芒閃動,忽又嘆了口氣,道:“只可惜這世上無趣的人大多了,無膽的人更多。”
青衣人道:“無膽的人。”
蕭十一郎道:“我至少準備了四十個人的酒菜,想不到只有你一個人敢進來。”
青衣人道:“也許別人並不想殺你,”蕭十一郎冷笑道:“也許別人想殺我,卻不敢光明正大地進來,只想躲在暗中,鬼鬼祟祟地用冷箭傷人。”
這句話剛說完,外面已有個人沖了進來,黑鐵般的胸,鋼針般的鬍子。
“我叫王猛。”他平常說話就像大叫,“王八蛋的王,猛龍過江的猛。”
蕭十一郎看著他,目中露出笑意,道:“你是來殺我的?”
王猛道:“就算我本來不想殺你,現在也非殺不可。”
蕭十一郎道:“為什麼?”
王猛道:“因為我受不了你這種鳥氣。”
蕭十一郎大笑,道:“好,好極了,想不到又來了個有趣的人。”
只聽外面有人在冷笑:“有趣的人雖多,無趣的人卻只有我一個。”
“誰?”
“我。”
一個人慢慢地走進來,面色蠟黃,全無表情,當然就是霍無病。
蕭十一郎道:“你這人很無趣?”
霍無病臉上還是這一點表情都沒有。
蕭十一郎嘆道:“你這人看來的確不像有趣的樣子。”
霍無病忽然道:“來殺你的人雖多,真正能殺了你的卻必定只有一個。”
蕭十一郎道:“有道理。”
霍無病道:“你若知道自己遲早會死在這個人手裡,又怎會覺得他有趣?”
蕭十一郎道:“這個人就是你?”
霍無病冷冷道:“這個人一定是我。”
蕭十一郎又笑了。
霍無病道:“但是我出手殺你之前,卻先要替你殺一個人。”
蕭十一郎道:“為什麼?”
霍無病道,“因為你已替我殺了一個人。”
蕭十一郎道:“誰?”
霍無病道:“獨臂鷹王!”
蕭十一郎道:“我若說他並不是死在我手裡的呢?”
霍無病道:“無論如何,他總是因你而死的。”
蕭十一郎道:“所以你一定也要替我殺一個人?”
霍無病道:“不錯。”
蕭十一郎道:“殺誰?”
霍無病道:“隨便你要殺誰都行。”
蕭十一郎嘆道:“看來你倒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霍無病冷笑。
蕭十一郎道:“你準備什麼時候殺我?”
霍無病道:“也隨便你。”
蕭十一郎道:“你也不急?”
霍無病道:“我已等了多年,又何妨再多等幾日。”
蕭十一郎道:“能不能等到月圓之後?”